天微微亮色,万物还没有复苏的迹象。
袖袍沾染了星点血迹的容言之,回到房间换下衣服,然后在屋中生火,把那沾血的袍子丢进火盆里。
火光映进他的瞳里,却未能融化其中的清冷。
他夜晚时分会出现在大理寺,是因为打听到了有两个嫌犯被下了昭狱,想去探探口风。
没想过会遇见池音。
他的计划在遇见她之后被打乱。
他很纳闷自己为何会纠结她突然的生气,以至于影响到他无法做到心无旁骛的去探口风。
离开大理寺后,他还鬼使神差的跟了她一段路程。
可是她根本不需要自己或是谁的保护。
看着她进入皇城,他又呆呆地望了会儿那道隔开尊贵、卑贱的朱红色宫门。
也不知道自己在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回到家,他看着关押刺客的柴房,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冲动,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踏步进去。
林迩的蛊虫之术并非无法可解。
他应该是这世上唯一能解此蛊的人。
只是如果他在不合时宜之时解了蛊虫,林迩就会发现他的存在。
他会暴露。
一切的努力可能都会因为他的莽撞付诸东流。
可是如果不为刺客解蛊,就不会得到有利的破案信息。
只靠潜伏在宫里的眼线一点点咬出线索来进行破案,效率是极其缓慢的。
容言之在决定为杀手解蛊时,脑子里回闪了各种各样的可能。
但,他都没有在过程中迟疑。
当中蛊的刺客吐出黑血,排出体内所有蛊虫后,他只神情淡漠地想着——
我冒着暴露的危险解蛊探消息是为了帮助她推动破案的进展,尽早为自己证明,绝不是为了讨她开心,听她一句夸奖。
我们只见了几次面,连相处都谈不上。还没到可以互相信任的地步。即便……她对他表现出了格外的亲切,叫他轩轩。
刺客很快恢复清醒。
不过接受现实的过程却是非常痛苦。
刺客抱头痛吟了许久,痛哭流涕地哀嚎道:“他让我亲手杀了我的妻主!”
容言之对此并没有感到震惊或是动容,只冷漠地望着逐渐回忆分辨着记忆的杀手。
林迩向来心狠手辣,被他选为杀手的人必然会被蛊惑着杀了至亲至爱。
刺客缓了许久才真正平复下情绪。
但人却如行尸走肉般,颓靡了一切希望。
“你这么大费周章查案是没用的,因为宫里所有的眼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林迩做事!知道林迩是茶馆老板的只有店小二和我!”
回忆戛然而止,火盆也突然响起“噼啪”一声!
像是与容言之回忆到关键的重点呼应着。
热烈起来的火光在他微微波动的眸光里聚集起希望的光。
他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
池音在天蒙蒙亮时猛然惊醒。
她神情凝重地坐在塌上。
捻着指腹,一点点的重新推敲。
她差点遗漏了一个重中之重的细节。
宫里的眼线真的知道他们效忠的主子是林迩么?
如果知道,林迩又怎么敢给她提供线索。
他的担心可能不是担心自己被咬出来。
而是担心代替他发号施令的人会被咬出来。
而这个人,肯定不像其他耳目一样被他掌控了心智。
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要把账本里的线索全部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