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魔很惨,一旁的聂三礼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聂三礼手中三剑,只剩一剑,另外两剑恐怕要到天边去找了。显然现在不是寻剑的时候,因为那只金色龙爪又朝他抓来。
聂三礼心中苦笑,看来最后一把剑也保不住了,再来一次估计就得人肉为剑硬抗了。
忽然一道金色身影挡在聂三礼身前,那是金身罗汉的红莲。
红莲仗着金身不败,可是没有另外几位的蓬头垢面惨不忍睹。可那也只是看起来,估计再被那只爪子捏咕几下,佛门金身也要变成软面条了。
红莲跟陈启年无仇无怨,对大乾也没啥好感,蹚浑水完是因为这几个小子很对脾气。
一顿酒水,交心换命。只见红莲被金色龙爪握住,依旧大吼着:“再捅他一剑。”
不用红莲说,聂三礼已然宝剑离手,于风雪中化作千百剑……
废墟中一声爆响,炸起漫天烟尘,一道火红身影冲天而起,追着那千百剑朝着陈启年当头砸下……
刀魔飞身半空,轮动寒铁锁链搅动风雪,化作一把可斩天地的雪白长刀……
陈启年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他只是抬起头笑了笑,便见金色龙爪握着红莲,将漫天剑影尽数扫清。随后丢垃圾一样将一代妖僧抛进废墟之中。
一锤一剑,一道火红,在陈启年瞳孔中急速放大,已然来到头顶一尺之处。剑锤还没劈中,那恐怖的真气已然将周遭数十丈的青石碾成粉末。
陈启年看似缓慢的抬起手,点在剑锤之上,便见天地炸响,毁天灭地的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沿着陈启年的手臂直达脚底。
以陈启年为中心,地面翻卷丈高,如掀起的巨浪朝四周翻涌而去。可陈启年脚下数丈方圆石基却依旧好好的。
二人近在咫尺,只见陈启年笑看着墨看山。
“剑山呢,我等了好久了。”
说着,屈指轻弹,墨看山火红的身子便如烟火一样冲入高空……
一把风雪化作的长刀,劈开天幕,硬生生将天地分作两半。却见陈启年笑道:“这应该顿悟后的一刀。还算不错。”
随后陈启年一指点出,本是一丈左右的金色龙爪,猛地膨胀数十倍。便见金色巨爪握住白刃,下一刻白刃炸裂,化作一团白色风暴,消散在天地之间。
红莲从废墟中爬了出来,望着半空中的火红身影吼道。
“还记得,你我在大郎家酒后说的那一招吗。”
墨看山大笑道:“等我搬来一座剑山。”
铸剑山,会仙峰,有剑冲天,如银河倒卷……
张鸦九盘膝镇西峰上,忽然睁开眼,脸色由白转红。
“小丫头,师傅给你送剑过去。”
话落,又是一道银河冲天……
赶往曲江池的慕品山,忽然心生感应,扭头望向天际……
两道银色匹练翻过山河,插入云海来到大兴城,化成两座剑山。
城外战神抬头而望,大笑着枪指厉抗天。
“老小子,让老夫先送你一程,好给你主子下去铺铺路,省得磕磕绊绊的阴间路不好走。”
话落,军神盘膝而坐,一道道生气打体内钻出,融入巨甲战神。只见本是虚无的巨甲战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
厉抗天脸色瞬间大变,怒吼道:“死老鬼,你疯了。”
军神大笑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厉抗天双手齐齐推出,巨大的掌印合二为一,朝巨甲战神劈去。
“要死,你自己去死,老子可不跟你携手赴黄泉。”
掌印成形,厉抗天扭头踏云往天边遁去。却见巨甲战神猛地睁开眼,盯着远去的厉抗天,本是面无表情的脸颊,此刻却挂上了微笑。
长枪离手,巨甲战神消散,可那枪却如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道长虹,穿破掌印,追着厉抗天消失在天尽头……
许久后,天边远山有精光闪耀,当光华褪去,远山也只剩了半截。
一片雪花缓缓落下,正好落在盘膝而坐的军神额头,只是片刻阻碍,便又落下。而军神则慢慢变得虚无,化作青烟飘散,仿佛世间从无此人一般。
远山半截,落下一道妖娆身影,低头俯视着深不见底的漆黑,轻声叹道:“大势已然不可逆,不久的将来大乾定然重现盛世之貌,想来城主也可含笑九泉了。”
话落,那女子看了一眼大兴方向,袍袖一挥吐出一口血来,却见半山塌陷将一片漆黑掩埋……
世间有圣人陨落,且一走便是两名,洞庭山佛门怎会不知。静室中,佛陀唤来刚刚回山不久的佛子。
“圣人并非世间真无敌。既然已得机缘,便修成真佛下山。到那时,天下佛国便在你一念之间。”
佛子受教回到静室,一心礼佛,不在关注外界的风起云涌……
昆仑山,道首只是看着洞庭山方向,却没有下山的打算。佛陀不下山,他亦不会下山。至于师弟无尘,道首夜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兴城上方飘着两座剑山,一座落向皇城,一座落向曲江池。
无尘抬头而望,他不理解为何会有两座剑山,且其中一座还是奔着他来的。
剑斩李太平,已经耗去他七七八八的功力,如今面对剑山,不走只有死路一条。无尘毫不犹豫的选择开溜,就像钟离子曦和城主一样,他们并没有死战的觉悟。
离帮不是铁桶,他们这些云端上的人聚到一起,有的为利,有的为情,有的则是为了心中执念。
只见无尘双脚刚刚离开冰面,却忽然眉头一皱,很是疑惑的盯着曲江池。
下一刻,游鱼跃出水面,且有八条之多。
无尘眼不瞎,那不是鱼,那是八柄小剑……
“你还没死。”
无尘怒吼一声,舞动拂尘,便见万缕千丝炸开,卷向那些奇袭而来的飞剑。
飞剑短小,且如游鱼一般灵活游走,在银丝缝隙逆流而上。那是庖丁解牛一样的精准细腻……
无尘这一网,即便能捞净曲江池内的大鱼小虾,却无法尽数将眼前八条小鱼捞入网中。只见无尘一手舞动拂尘,一手挥剑,却仍有漏网之鱼,穿透层层阻碍……
一条游鱼漏网,无尘还是有信心挡下的。只见其长袍鼓动,就像张开的气泡。那是护身罡气,是无尘最后的保命本钱。
却见信心满满的无尘,眉头一皱,低头看着左胸口,那里赫然插着一把小剑。
罡气依旧,那把剑是如何突破的。下一刻,无尘恍然醒悟,因为天池穴被那把剑封住了气血。
“封魔钉。”
说着,无尘条件反射的就要去拔,却见青衫跃出水面,指了指头顶,随后笑道:“时间不够的。”
无尘抬起头,不由惨然一笑。
收了拂尘和长剑,无尘望着李太平说道:“为何没死。”
李太平看着身上数十道已经冻结的剑伤,笑道:“师傅说,要打人,先要学会挨打。还有,小子得谢谢你,若不是选在曲江池,没准假死还真瞒不过你。”
无尘苦笑:“未曾想,算计一辈子,结果选了曲江池作为埋骨之地。”
无尘抬头看了看已然来到头顶的剑山,忽然咧嘴一笑:“贫道身死道消,你小子也别想修成天人。临死,还能断你天人之路,快哉,快哉。”
李太平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说道:“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所在乎的都不在了,要那长生不死有何用。至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古往今来可有人做到。所以天人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无尘微微错愕,他这一辈子,挖空了心思算计,便是想成就天人,最不济也要胜过昆仑山那个牛逼老道。他要站在师傅的墓碑前,当着师傅的面,告诉牛鼻子,老子的路不用你安排,一样走的比你远。
他要在武道上胜过师兄,他要在身份地位上胜过师兄,甚至他的徒弟,未来也可以打败师兄的弟子。他要将昆仑山那个自视甚高的家伙,完踩在脚下。这是他一辈子不折手段的唯一念想。
现在看来,一切不过镜花水月,人生走到尽头,他依旧不如他。
剑山落下,无尘却仰天吼道:“可是剑圣,可是段振山,可是……”
无尘想要死个明白,最好是剑圣斩杀与他。那么兴许有一天,剑圣登昆仑败道首,那他就还没输。到时他便可以在地府等着师兄,嘲笑他几句。
可当无尘看到白衣临湖,便顿时没了神采。铸剑山的小妖精,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修成大妖……
这是无尘脑子里最后一丝想法,因为那座剑山已将他压成了粉末。
无尘伏诛,西边的天晴了一半。大兴城的落雪,便也渐渐小了。
可风却更大,搅动着天地飘雪,仿佛刮起了西北的烟泡。
坊间百姓,裹的严严实实站在自家院中,他们要看真龙降世。可这风和雪,却挡住了真龙,挡住了大兴城内想要看清楚的一双双眼睛。
一方金色手印,按着剑山落向皇城……
真龙遨游而下,龙威压城,城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