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老爷刚刚归来,屁股还没落在椅子上便被人行刺,怎能不让人愤怒。
特别是李府护卫,可是李家嫂嫂从军中挖来的,这些家伙可是见过血的老卒。
如今有人不开面,便是瞧不起他们。军中汉子血性一面,这一刻顿时显露无疑。
抽刀出鞘,张弩开弓,管你大罗金仙还是宗师之上,照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吃人家的,穿人家的,怎好寸功未见。送上门的功劳,自然是敢拿脑袋拼的。
一方金色手印,盖在李府头顶,显然出手那人修为无比高绝。这一掌若是落下,怕是大兴城也就没有李府了。
李太平出三剑后,便又再出三剑,而这还远远不够。
只见李太平仰头笑道:“李家大郎,借剑一用。”
李太平没有武人的吐气开声,没有穿云破石的气势,可大宁坊却人人听得真切,仿佛那话伴着风来到耳边。
老百姓无剑可借,闹不明白大郎要找谁借剑,可佩剑的江湖武者,公子小娘,却知道大郎在找谁借剑。
剑鞘中的剑,挂在床头的剑,背在身后的剑,这一刻只要是大宁坊内的剑,统统离鞘而出……
一瞬借千剑,李家大郎成了大乾朝,唯一不是宗师之上的宗师之上。
那些剑随着六剑,化作一把斩天巨剑,朝着落下的一方金色手掌斩去。
老百姓,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往李府方向望去。
一些初来乍到的江湖武者,很是纳闷,军神刚刚离世,便有人坐不住了吗。这是要在大兴城,大打出手。
“李家大郎回来了。”
“那个方向,应该是了。”
“为何?”
“这都不知,一看你就是新来的……”
天生异象在李家,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定是那位能惹事的回来了。
一剑开天,李太平还做不到,剑斩佛门掌印,努努力还是可以的。
六剑为锋锐,切开漫天金色落下,李府仿佛镀了一层金漆闪亮耀眼。下一刻,却又消散于无形,仿佛一切皆是幻想。
幻象吗,显然不是的。只看插在李府门前,那千把还在颤动的长剑,可知道刚刚那一幕,真的不能再真了。
当然总会有人觉得那是幻觉,只不过话出口,就被身旁空着剑鞘的家伙,一顿暴打。
李府大总管很忙,一个下午竟跟人点头哈腰赔礼道歉了。
钱满仓有时就在想,老爷的朋友正常人真是不多。那大和尚白吃白喝两年多,见了老爷不说嘘寒问暖的客套一番,上来就是一个金色的大巴掌,幸亏老爷本事了得……
正想着,远处街道忽然一阵鸡飞狗跳,百步宽的青石大街,黑压压都是人,且正朝李府狂奔而来。
那些人,手中都拿着家伙,一个个怒火冲天,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粗略估算怕也过千了。
钱满仓很怕,腿肚子直哆嗦,可他依旧硬着头皮,拦在自家大门前,不肯退后一步。
“尔等何人,可知这是国公府,可知李家大郎威名。谁敢踏前一步,莫怪李府不仁义……”
钱满仓声色俱厉的样子,别说还真管用,那些人果然没往里边冲,只是将李府团团围住。
李太平接了红莲一掌,正聊着一年来的过往,却忽听外边闹哄哄的,不由急急忙忙的赶了出去。
看着自家大门被围得水泄不通,远处还有不断赶来的,李太平心中暗道。好家伙,阵仗不小啊,也不知是大兴城哪个帮派的。
忽然围在门前的人群散开让出一条路来,便见一乘轿子,被四名大汉抬到府门前。
轿子微倾,轿帘掀开,一双云锦笏头履出现在李太平眼前。蜀锦的袍子,肩头搭着白狐裘,女子皮肤白皙,样貌端正,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满仓,是哪个敢来咱家闹事。我赛金花倒要见识见识……”
女子话落一半便自顾打住,因为她看见了钱满仓身后站着的人。
赛金花嘴角自然而然的挂上了微笑,盈盈施礼道。
“大郎可算回来了。那么刚才……”
李太平抢上一步,扶起赛金花,回头望了红莲一眼,这才笑道:“神僧心血来潮,想考教一下小子功夫,嫂嫂莫要担心。”
赛金花拍着高耸的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嫂嫂还以为有恶人欺上门了呢。”
说着,赛金花转过身,板着脸说道:“还不见过老爷。”
只见之前还凶着一张脸的家伙们,相互看了看,下一刻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老爷福寿安康,娇妻美妾,百子千孙……”
眼前一幕,一看就是排练过的,不然哪能如此整齐划一,李太平不由得扑哧一声乐了。
“让嫂嫂费心了。”
赛金花这才挥了挥手,便见那些家伙,哪里来的,便回了哪里去……
李家正堂,此时只有李太平和赛金花二人。
赛金花本打算把这一年来的详细收支,说个清楚,却被李太平打断了。
“钱财方面嫂嫂做主便好,太平只想知道,咱家现在有多少可用之人。”
见赛金花点了点头,将手中厚厚的账本放下,又拿起一旁更厚的黄纸本,李太平顿时头就大了。
“嫂嫂无需说的事无巨细,捡重要的说说就行。比如大兴城内能用之人,大概有多少。”
赛金花笑了笑,说道:“嫂嫂没经过大郎允许,便自作主张的招募了些老兵,还望大郎莫怪。”
“大兴城皮甲作战三千士,江湖高手三百余人。远海舰队一支,战船七艘,货船十艘,兵卒一万。各地郡县,有铺子四百余间,人手不下两万人。”
李太平听傻了,这位嫂嫂也太能折腾了。短短一年就置办下如此家业,这要是十年,他李太平不成了大乾朝的土皇帝。无怪,马车上慕道宗会试探与他。
“大郎,大郎。有听嫂嫂说话吗。”
李太平愣了一下,忙点头应是。随后皱眉道:“嫂嫂可知我和齐王有过节。”
赛金花笑道:“大郎可是担心齐王会对咱家下手。”
李太平点了点头,赛金花这才笑道:“嫂嫂早有应对,大郎随我来。”
后宅池塘不见了,原先的池塘现在变成了一座假山。假山下,还有一座四方亭。
李太平站在亭子里,疑惑的望着赛金花。却见赛金花,敲了敲八角石桌,说道:“大郎掀开它。”
石桌下是一条漆黑的暗道,李太平看了一眼赛金花说道:“通向哪里。”
赛金花没打算故弄玄虚,而是爽快的说道:“通化门外。”
李太平不由暗自咋舌“挖了两坊之地!”。
哪知赛金接着说道:“南路七里长乐坡,长乐驿站。快马五十匹,每五十里有换乘,直到东都。家里只有王伯不通马术。”
李太平算是彻底服了这位嫂子了,心里却忽然有些伤感。刘大头没福气啊,要是现在还活着,该有多好。
赛金花望着李太平笑道:“两年积攒的家底,都被我放在海外。等大乾安稳了,在慢慢转移回来。所以只要家里人安全,一切都不是问题。嫂嫂只是怕……”
李太平疑惑道:“只是怕什么。”
“大郎平日里看着圆滑,可一旦遇到事,却方正的过了头。嫂嫂知道大郎有很多事要办,嫂嫂只想跟大郎说一句。”
“这个家可以没有嫂嫂,可以没有钱满仓,没有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没有大郎。嫂嫂说句难听的,大郎莫气。船沉鼠搬家,树倒猢狲散。大郎无论做什么事嫂嫂都不拦着,只是希望大郎能多为靠大郎过活的数万人想想。”
李太平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有说,他晓得嫂嫂那些话是对的。
赛金花能置办下如此大的家业,能力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这个家,有个男人。家里人才有了主心骨。
晚饭前,李府的女主人回来了。李家下人知道家中大妇,那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虽然他们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看到真人后,依旧看傻了眼。有些个小子,眼睛都直,甚至忘了给夫人请安。
这样的眼神,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以前的冰山美人,现在笑的很美,还不忘朝那些个傻小子点点头。
赛金花见到慕品山时,先是一愣,这丫头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金花,见过夫人。”
赛金花把姿态放得足够低,从称为上的改变。
慕品山笑道:“嫂嫂不可如此,大郎的命都是刘大哥救的。嫂嫂这不是折煞小妹了么。”
小丫头,哪哪都不小了,精灵的很。一句嫂嫂,一声大哥,便将赛金花的身份,安排的妥妥的。
赛金花是个明白人,不然也不会闯下一片天来。她知道自己是谁,沾着谁的光,且她这一辈子都不能跟那个男人脱开关系,因为李家大郎是个重情义的。
赛金花忽然眼泪汪汪的说道:“大头没福气,若是现在还活着该多好,哎,算了不提伤心事。对了,最近快到年关了,事特别多,嫂嫂正打算搬到店里去住,也方便照看生意。家里就要靠妹妹了。”
慕品山晓得,赛金花这是在避嫌,不由笑道:“嫂嫂无需来回折腾,我和太平过了年就得离开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