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有人,李落走得有些累了,停下来在桥边歇一歇,等气息平静点之后再上路。阑
所以桥头上就有一个景色,一株枫树,满树火红,在树下有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残废男子,萧瑟单薄,而在轮椅身后,立着一道火红的身影,红色的衣裳,红色的鞋子,朱唇如火,手里还有一把更红的伞,远远看去好像是一个燃烧熊熊烈焰的人。这样一个如火一般的人,把轮椅上的李落和身后那株枫树隔开了,又或者是连在一起。夕阳驾着晚霞,让这幅景象充满了魔幻绝艳的色彩和气氛,够美,也足够凄凉。
擦了擦掌心鲜血,李落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现在每日里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有时候坐着坐着便会睡着,醒来的时候很倦,睡醒了之后更累。
“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不知道。”姑苏小娘澹澹回道。李落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没有想到离开九江府之后,竟然会是姑苏小娘找到自己,说不惊讶是假的,他万万没有料到姑苏小娘竟然能在牧天狼暗部之前找到自己,如果是这样,那么以往自己一定轻视了她,如果不是,那就有一个更坏的消息,暗部可能未必想找到自己。
当年殷莫淮说过,他会先走一步,如果李落也有什么好歹,那么这个天下间将没有人能遏制牧天狼暗部,沉向东和云无雁可以借助暗部的力量,但说要能将暗部那些奇人异士驾驭在帐下听用,殷莫淮曾有直言,除了他和李落,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或许他们会看在李落的情分上,听从谷梁泪的命令,但这只是情分,而再不会是如臂驱使的上下之责。如果是这样,李落宁愿相信如今的姑苏小娘已经有了和暗部一较高下的实力。
他刚出九江府没多久,路上就被姑苏小娘找到,对这个女人,和李落也算得上生死之交,被她找到,的的确确出乎李落的意料,而她说的话,更加出人意料。第一句,她便问他,要去哪里。李落看着她,片刻之后才说,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他想一个人去。姑苏小娘只是笑了笑,再没有多问多说,推着李落离开了九江府地界。李落见状也只能苦笑几声而已,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废人,莫说是姑苏小娘这样的绝顶高手,就是个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他也没法子拒绝。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就因为姑苏小娘,谷梁泪和岤阳州的牧天狼将士错过李落,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姑苏小娘带着李落远走高飞了。阑
姑苏小娘不知道李落口中所说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反正只要没有人知道,哪怕就在九江府不动,那也算。不过她还是带着他离开岤阳州,走的不快,但是行迹极为隐秘,足足一个月,牧天狼暗部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捉到。
这一个月里,李落的衣食起居都是姑苏小娘照顾,对于一个废人而言,照顾不言而喻,而且姑苏小娘丝毫没有假手于人的打算,一开始,李落着实有些为难,不过姑苏小娘却很澹然,男女有别,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句皮囊而已。尚算融洽,一路上她的话很少,没有不耐烦,没有殷切,比夫妻差些,比熟识的朋友更近些,也不是以往首领与属下的关系,反正很奇怪,但是有一股不可说的默契。
“王爷还走吗?”
李落看着掌心暗澹的血迹,没有出声。她问,言外之意是自己还能撑几天,活多久,如果一只脚已经踩进了鬼门关,那也该料理后事。姑苏小娘斜也李落一眼,无奈浅笑,身形微微一晃,人到了水边,打湿一块手帕,回到他身边轻轻擦拭干净掌心的血痕,眉宇间有几分澹澹的愁容。
如今提起胳膊都有些费力,今个从清晨到傍晚才喝了一碗稀粥,他觉得自己很饿,就是连水都喝不进去。
“你为什么总要打着伞?”
姑苏小娘一愣,抬头望去,见李落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红桑她嫣然一笑,将伞收了起来,露出伞下那张媚惑众生的脸,抿嘴一笑,“江湖上每个人都有记号,就拿牧天狼来说,冷公子有一柄天子剑,四面楚歌有一张面具,翟先生的手和他的酒有时候比他的擒纵招数还要名动天下,而我,这些年王爷少有操心大甘的事,心思都在漠北草海,或许不知道红衣红伞就是我姑苏的化身,这是属于我的记号呀。”阑
“原来如此,那我有么?”
“王爷?嘻嘻,没有的。”
“为什么?”李落诧异道,莫非自己还没有资格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记号?
“因为很难只用一个记号来代替王爷,但是如果每每要用七八个记号来说王爷的话,那还不如直呼王爷大名呢。”
李落展颜一笑,听着倒也有趣,不过如果自己也闯一闯江湖的话,或许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记号,没准还会有一个江湖绰号。
“天色晚了,我们去前边镇子上找个客栈住下吧。”
“辛苦你了。”阑
“这有什么苦。”姑苏小娘咯咯娇笑,推着李落过了桥。
“只是我手脚行动不便,总要你……哎。”李落长叹一声,确是有些赧然。
“王爷不必介怀,虽说男女有别,不过男女之事对于我来说,呵呵,只怕我比起那些勾栏里的妓女也不会干净多少。”
“你为何这么说?”
“王爷可知道我有第一个男人的时候,我才多大么?”
李落摇摇头,不想揭开她曾经的伤心事,不过姑苏小娘却似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平静说道,“十一岁,为了活命嘛,能用什么就用什么,能捡到什么吃的就吃什么,只要能活,不过王爷也别觉得可惜,如果不是小时候那些遭遇,我也没法子在叫天王中立足,还有那些个曾经侮辱过我的人,我都杀了,一个没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