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躲到了周子明身后,眼看着他身中两刀之后,濒死之时竟然还能杀掉两名青衣人,心下也是悚然一惊。正在她惊骇之时,却见周子明扯着两名青衣人的尸体,直直地向后倒了下来。慕容丹砚急忙向右首躲开,只听“扑通”一声响,周子明拖着两具青衣人的尸体跌入到土坑之中,只见他的身子扭动了几下,便即寂然不动。
慕容丹砚没有想到周子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一颗心砰砰直跳。半晌之后,她悄悄走到土坑边缘,只见六具尸体堆叠着躺在坑底,到处都是鲜血和脑浆,血腥气味中人欲呕。慕容丹砚急忙伸出左手捂住了口鼻,后退了几步,心中暗想,这六个家伙都不是好人,虽然不是江湖上的巨奸大恶,不过坏事也做了不少。今日稀里糊涂地死在了这里,也算是报应不爽。
自从踏入江湖之后,慕容丹砚见过不少江湖仇杀,如周子明一伙人,不过是小县城中的地痞无赖,压根没有练过武艺,连江湖中未入流的小脚色都不如。可是方才这番相互残杀,以惨烈而言,却也不亚于武林高手的龙争虎斗。是以慕容丹砚直愣愣地看着土坑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六具尸体,一颗心砰砰直跳,身子也微微有一些颤抖。
慕容丹砚呆立半晌,这才摇了摇头,手足并用,将土坑边缘的沙土推入坑中。片刻之后,土坑已被慕容丹砚填平,只是她正想将地面踏实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唏溜溜”长嘶。慕容丹砚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望去,却见周子明等人骑来的六匹高头大马挤挤挨挨,其中一匹马仰天长嘶,转身便向来路奔回。其余五匹马受了它的带动,便也跟着它四蹄扬开,直向远处跑开。
慕容丹砚心下大惊,转身便向六匹马追了过去,口中大叫:“停下!回来!”只是叫声甫一出口,她心中暗骂自己糊涂,这些畜牲哪里会听得懂自己叫喊,只能是白费力气罢了。自己焦急之下,竟然如此出丑,实在是愚蠢之极。好在厉秋风、王小鱼和戚九并没有跟在她身边,四周也并无人影,否则自己非得大大丢脸不可。
慕容丹砚施展轻功追了出去,初时她尚能跟住六匹马,只不过追出三四十丈后,六匹马跑得越来越快,将慕容丹砚拉得越来越远,眨眼之间距离已有七八十丈。慕容丹砚心下诧异,暗想若是换作平日,自己施展轻功,要在数十丈内追赶奔跑的马匹,倒也并非难事。怎么今日总感觉双腿有些发飘,竟然无法追上奔马,这倒真是奇了。难不成自己方才看到周子明等人相互残杀,心中惊骇,使得自己的轻功大打折扣不成?
慕容丹砚又追出了十几丈,眼看着六匹马跑得越来越远,知道自己再追下去也是白费力气,只得无奈地停下了脚步,眼看着六匹马跑得踪影不见。此时天空仍然是灰濛濛的一片,四周静寂无声。慕容丹砚心下暗想,虽说没了马匹,不过听姓周的坏蛋说过,此处离着县城不过七八十里,走过去也不算太远。想到这里,她略略松了一口气,打定了主意要前往王旗县城,找人询问回转东辽县的道路。
慕容丹砚沿着六匹马逃走的方向走了下去。说来也怪,她掩埋了周子明一伙人,又施展轻功追赶奔马,着实用了许多力气,可是身上手上却并无乏力之感,走起路来脚步也颇为轻盈。她心下暗想,逃出墓道之后,又在那座古怪的庄子里耽搁了许久,可是既不饥渴,亦不疲倦,更加没有打瞌睡。不过虽然身子不觉得疲惫,却又不能将身上的力气尽数使出来,此处到底有什么古怪,实在难以琢磨。厉大哥心思缜密,又颇有见识,却也猜不透这里是什么情形。或许只有我爹爹到此,方能破解这些难题。
慕容丹砚一路前行,估摸着走出了二十多里地,仍然没有走出这片荒野。她听周子明说过,这片荒野中有许多沼泽,若是不小心陷了进去,便有性命之忧。是以行走之时,她脚下极是小心。如此又走了两三里地,前方突然出现了几棵大树,慕容丹砚心下一惊,不由停下了脚步,定睛向前望去。
只见那几棵大树通体黑色,枯枝盘绕,显然已经枯死,伫立于荒野之中,如同几位弯着身子的老妪,看上去颇为诡异。慕容丹砚见此情形,立时握住了剑柄,暗想这几棵老树颇有阴森之气,一眼望去,让人心悸不已。我听爹爹说过,望气可知地势,这几棵老树四周似乎隐隐笼着一股杀气,左近必有险地,我须得小心留意,免得落入陷阱之中。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右手握紧了剑柄,这才缓缓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她的眼睛都向左右乱瞟,心中警惕万分。不过直到她走到最左首一棵枯树之下,四周也没有什么异状。慕容丹砚长出了一口气,定睛向前望去,心下却是一凛,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她身前丈许之处,出现了一处极大的深坑。这座大坑下窄上宽,如同一个漏斗一般。深坑方圆足有数里,深不见底,站在边缘,只能隐约看到深坑中部,对岸则隐藏于一片灰濛濛的雾气之中,压根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
慕容丹砚向坑底看了片刻,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急忙又向后退了两步,紧闭双眼,用力摇了摇脑袋,这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待她睁开眼睛,再也不敢向坑中张望,转身向右首走去。她边走边想,这里以前一定是一处极深的湖泊,后来不晓得什么原因,湖水干涸,留下了这个大坑。岸边这几棵老树失了湖水滋润,最终枯死。自己方才还在懊恼没有将周子明一伙的坐骑抢到手,想不到没有骑马,恰好救了自己一命。否则纵马狂奔过来,不晓得此处有这样一个大坑,到了这里来不及勒住坐骑,非得连人带马坠入深坑不可,只能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心下暗呼侥幸。此时她已绕过了两棵枯树,前方不远处便是最大的那棵枯树。这棵枯树树干粗壮,只怕五六个人才能环抱。虽然大树已经枯死,不过仍然高达十余丈。枯枝盘旋曲折,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一般。大树左半边的枝枝杈杈悬于深坑之上,右半边枯枝则笼罩了坑外数十丈地面。枯枝如同一根根细长尖利的手指,自空中悬向地面,一眼望去极为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