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原本一心要潜入柳生一族聚居之处放上一把火,给柳生宗岩来一个火烧赤壁。可是方才看到五名杀手在树林中巡查的情形,知道此处虽然看上去一片寂静,其实到处都是陷阱。要想潜入扶桑人的老巢袭杀敌人,势比登天还难。此时天将大亮,自己和厉秋风更加难以隐藏行迹。何况两人已经奔波了一日一夜,不只没有合眼,而且粒米未进。若是被敌人发现,饥渴疲惫之下,势必被敌人所害。念及此处,慕容丹砚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厉大哥说得极是。可是敌人守卫如此森严,咱们到哪里躲藏才好?”
厉秋风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这片树林紧挨着黑墙,是扶桑人老巢的边缘地界,必定是柳生一族守卫最为森严之处。咱们若是躲在这里,风险极大。倒是方才经过的那片竹林,时常有扶桑人去田地耕作,防卫必定松懈。咱们不如到竹林中找一处隐秘之地好生歇息。待到天黑之后,再想法子潜入扶桑人聚居之地,或者打探消息,或者如慕容姑娘所说,趁其不备放一把火,就算不能将敌人尽数烧死,也能将他们烧得七零八落。而且火头一起,四周的百姓必定惊觉。柳生宗岩要隐瞒这里的秘密,只怕不大容易。”
慕容丹砚自然没有异议。两人计议已定,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树林,又回到那片竹林之中。只不过两人正想找一片隐秘之地歇息之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了说话之声,紧接着有十几名男女走进竹林,排成了长长的一队,正在地上搜寻着什么。厉秋风心下大惊,还以为被柳生一族发现了两人的行迹,这才派人在竹林之中到处搜寻。他正思忖如何脱困,却听慕容丹砚低声说道:“春笋和冬笋滋味最好,这个时节的竹笋汁少无味,味同嚼蜡。扶桑人毫无见识,不懂得美食的烹制之道,当真可笑。”
厉秋风一怔,转头对慕容丹砚说道:“你说他们不是在搜寻咱们,而是在挖掘竹笋?”
慕容丹砚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呀。厉大哥,你看到他们手中拿着的小铁铲没有?那是挖掘竹笋的利器。咱们慕容山庄后山也有一片竹林,每到春天,庄里的人都会去挖掘春笋,有时我也会跟着到竹林去玩,是以对挖笋之事最熟悉不过。”
厉秋风这才放下了心。只是转念一想,这十几名扶桑人虽然不是来捉拿自己和慕容丹砚,可是他们一字排开,如同拉网捕鱼般走了过来,两人也无处容身。须得另寻藏身之处,才能避开柳生一族的杀手。他沉吟了片刻,无意中向北望去,隐隐看到高出竹林的老翁山顶。他心下一动,转头对慕容丹砚说道:“老翁山是这里最高的地方,想来柳生一族守卫极为森严。不过正所谓灯下黑,风险最大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好的藏身之处。眼下咱们无法在竹林藏身,不如前往老翁山左近,寻一处妥当之处暂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慕容丹砚点了点头,道:“厉大哥去哪里,我便跟着去哪里。”
此时那些挖掘竹笋的扶桑人又向前走了数丈,已然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的说笑之声。厉秋风和慕容丹砚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小心翼翼地先向西行,到了竹林西侧边缘折向北,直向老翁山走去。
这片竹林南北宽,东西窄,最北端直抵老翁山脚下。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生怕被扶桑人发觉,在竹林中穿行之时十分小心,不敢发出声响,是以用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到了老翁山脚下。此时太阳已然升了起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两人躲在竹林边缘,抬头向老翁山望去。
只见老翁山是一座光秃秃的圆形土丘,山上寸草不生,尽是黄色的泥土。紧挨着土丘边缘是一条碎石铺成的道路,宽约丈许,将玉麦田、麦田、菜畦、竹林与土丘隔离开来。厉秋风见此情形,不由大失所望。他原本以为老翁山左近会有树木草丛,可为藏身之地。可是眼前的老翁山却是光秃秃的一座圆丘,自己和慕容丹砚若是爬上老翁山,便是“秃子头上的虱子”,立时便会被敌人发觉。
慕容丹砚随着厉秋风走到了竹林尽头,正想着下一步应当如何行事之时,厉秋风却半晌没有说话。慕容丹砚心下奇怪,转头向厉秋风望去。却见他神情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沮丧。慕容丹砚心下一凛,口中说道:“厉大哥,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厉秋风苦笑了一声,道:“我原本以为这里能有藏身之地,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慕容丹砚道:“厉大哥何必沮丧。老翁山虽然无法藏身,咱们可以躲到玉麦田中。玉麦差不多有一人多高,叶子又密又大,眼下又未成熟,不会有扶桑人去采摘玉麦。咱们躲了进去,敌人必定无法察觉。”
厉秋风思忖了片刻,暗想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是以他点了点头,便和慕容丹砚一起小心翼翼地穿过了一片菜畦,又绕过麦田,一直钻进了玉麦田。玉麦的叶子又长又密,边缘颇为锋利,划在身上脸上,火辣辣的甚是难受。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强自忍耐,一直钻入玉麦田深处,这才折断了十几株玉麦,收拾出一片空地,又将折断的玉麦搭在头顶,造出了一座简易的棚子。
两人坐下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厉秋风见慕容丹砚神情疲惫,满是倦意,急忙对她说道:“此处想来不会再有扶桑人前来巡视,我先盯着四周的情形,慕容姑娘尽可以安心歇息。”
慕容丹砚知道即便自己推让,厉秋风也不会先睡,是以她点了点头,将身子倚靠在几株粗大的玉麦杆上闭目养神。过了不久,便已沉沉睡去。
厉秋风盘膝坐在地上,将长刀横于膝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他师父所传授的内功心法,与武当派有极大的渊源。看上去如同老僧坐禅,其实却是道家内功的练气之法。片刻之后,厉秋风丹田中的真气盘旋往复,在四肢百骸之中缓缓游走,头脑中一片清明,直如神游物外,正是玄门正宗打坐练气的奇妙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