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说到这里,看了王小鱼一眼,接着说道:“厉某斗胆进言,为万全计,贵庄应召募护院武师在庄中巡查。而王庄主和王姑娘的居处更是重中之重,须得小心提防,才能万无一失。”
王小鱼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微微一怔,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厉公子有所不知,以前我爹爹也曾动过这心思。据说当时还是从关内请来的武林高手,作为王家庄的护院武师。没想到这些人看到我们王家家大业大,竟然起了贪心,勾结了几伙响马,想着里应外合灭了咱们王家庄。好在王伯伯精明,在这些人之中安插了眼线,知道了他们的阴谋之后,便向衙门报案。原本打算不声不响将这些人拿了,谁知道他们甚是狡猾,察觉情形不对,趁着衙门的公差捕快还没有进庄,猝然发难,攻进了我家里。
“王伯伯策划围歼这些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之时,为了万无一失,先行将我送到城内居住,这才没有被他们所害。后来我回到家里,只见院子中到处都是尸体,墙上地上也都是鲜血淋漓,刀剑扔了一地,可见战况之激烈。据说这些人一直攻到最后这进院子,将我爹爹、王伯伯等二十几人困在了正堂之中。若不是这些人贪婪,以为正堂之中藏有金银,不舍得放火烧屋,只怕我爹爹他们早就死在大火之中了。”
王小鱼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后来公差捕快冲进了庄子,这些恶贼才不得不逃走。经过此事之后,我爹爹担心再请人来,也会和这些人一样混进庄内做坏事,便断了召募护院武师的念头。他和王伯伯将庄子中的精壮男子召集起来,花了银子请了衙门里的何捕头来教授大伙武艺,充当庄丁日夜在庄子内外巡查,这才使得宵小之辈无机可乘,保得庄子平安无事。”
王小鱼说到这里,便没有接着说下去。厉秋风何等精明,自然知道王小鱼话中的意思。王庄主担心遇人不淑,被人所乘,绝对不会请外人来做护院武师,只相信王家庄内的百姓。他想起当日在摩天岭上与王小鱼初次相遇的情形,知道王小鱼对外姓之人也甚是忌惮,为此不惜在非王姓族人的庄丁之中故意煽风点火,使得他们相互争斗,王氏一族才可居中得利。是以要让王氏父女召募护院武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自己方才这番主意,只怕犯了王氏父女的大忌。
念及此处,厉秋风颇有些后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沉默不语。王小鱼聪明伶俐,见厉秋风如此模样,便即出言安慰他道:“厉公子,我知道你是为了咱们王家庄好,你和慕容姐姐如此帮我,我心下极是感激。”
厉秋风知道王小鱼是在安慰自己,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口中说道:“厉某应该谢谢王姑娘才是。”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接着说道:“那伙人被赶走了之后,没有再来与贵庄为难吗?”
王小鱼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其实那些王八蛋逃走之后,我爹爹和王伯伯确实担心他们回来报复,为此不惜花费重金,请了辽阳知府衙门的一位副捕头带人在庄子中住了半年。其后又请何捕头、潘师爷帮忙,让十几名捕快在咱们王家庄驻扎了一年多。或许那些恶贼害怕官府,这才没敢回到东辽县来闹事。不过我爹爹和王伯伯一直不放心,王家庄如今戒备如此森严,便是担心那些恶贼趁咱们不备,杀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小鱼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情,口中说道:“慕容姐姐,厉公子,只恨我认识两位太晚。若是几年前我便能与两位相识,向两位学习拳脚剑术,却也不会让人欺负到咱们头上。”
慕容丹砚见王小鱼说话之时神情有些凄然,安慰她道:“小鱼妹妹不必如此遗憾,咱们今日相识却也不晚。小鱼妹妹聪明伶俐,学些防身的武艺自然不在话下。”
王小鱼笑道:“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慕容姐姐武艺高强,想来我也差不到哪里去。到时候我学会了武功,和姐姐一起闯荡江湖,做一对让邪魔外道闻风丧胆的女侠,岂不快哉?”
王小鱼话音方落,厉秋风脸色一变,沉声说道:“有人来了。似乎要找王姑娘。”
王小鱼一怔,不晓得厉秋风为何会有此一说。慕容丹砚内力远不及厉秋风精纯,是以也未听到院子中有什么动静。厉秋风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直向王小鱼居住的左首厢房走去,随后有人轻轻叩门,想来是要找王小鱼。
厉秋风走到门口将门推开,只见对面厢房门前站了两名庄丁。王小鱼和慕容丹砚此时也到了厉秋风身后,看到那两名庄丁站在自己所住的屋子门前,王小鱼吐了吐舌头,口中说道:“厉公子,你真是一位活神仙。坐在屋子里,门又关得紧紧的,竟然连院子中的事情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你这样一身功夫,让我少活十年我都愿意。”
王小鱼说话时声音很大,那两名庄丁愕然转身,见王小鱼站在对面厢房的门口,这才快步跑了过来。厉秋风认出两人昨天晚上守在马家庄众民夫居住的屋子外面。两名庄丁跑到三人面前,这才停下了脚步,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小人拜见大小姐。”
厉秋风见两名庄丁躬身施礼,急忙侧过身子避让。王小鱼从屋内走了出去,站在石阶之上,对两名庄丁说道:“你们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急事么?”
一名庄丁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大小姐,咱们昨晚已将那几具尸体运出庄外,拖到汊口沟埋了。”
王小鱼点了点头,口中说道:“我要你们将尸体埋得深一些,你们照做没有?”
那名庄丁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道:“大小姐吩咐的事情,咱们哪敢不照办?说来也巧,这半个月虽然没有下雨,可是汊口沟的地面却很是湿软,咱们没废什么力气,便挖出了一丈多深的大坑,将尸体放进去埋了。”
王小鱼这才露出了笑脸,对两名庄丁说道:“你们办得不错,等我爹爹和王伯伯回来,我一定将此事告知他们。”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几块散碎银子,递给两名庄丁,口中说道:“你们忙活了一夜,又搬运掩埋尸体,甚是辛苦。这点银子拿去给昨晚办事的各位买件新衣衫,将身上的衣衫换了丢掉,去去晦气。”
两名庄丁接过银子,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告辞离去。只是他们刚刚走出几步,王小鱼又将他们叫住,口中问道:“那些泥腿子没有再闹事罢?”
先前说话的那名庄丁笑嘻嘻地说道:“大小姐昨夜杀人立威,这些泥腿子吓得魂儿都没了。昨天晚上院子里静得怕人,哪像前天那样吵闹得鸡犬不宁?今日一早听送饭的兄弟说,这些王八蛋看到有人送饭,也不像此前那般横眉立目,吵闹什么饭菜不好吃,又叫骂着要酒要肉。今日一个个呆若木鸡,坐在地上没有一个敢说话的。要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名庄丁说得兴起,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只是身旁那名庄丁听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那是对王小鱼极大的不敬。想到昨晚王小鱼连杀三人,手段之狠毒,当真不敢相信她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念及此处,那名庄丁悄悄伸手扯了扯同伴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胡说八道。说话的那名庄丁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啊”了一声,身子一阵颤抖,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王小鱼只是微微一笑,右手一摆,口中说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歇息罢。”
两名庄丁如蒙大赦,深施一礼,转身如逃跑一般,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