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原悠人放下报纸,便走出家门,前往家附近的家庭餐厅解决了午饭,然后他又去了稍远点的邮局,把《七个房间》的剧本寄给了井川明美。
一切搞定后,他回到家中,铺开稿纸,思考给推理文学新人赏投稿,究竟是写本格派、变格派还是社会派好(其实还有一些其他小分类)。
这三个大类的划分其实很简单。简单举个例子,比如一个女人死在了一个密室里,身上有刀伤。
本格派的会这么写,侦探通过调查这间密室的蛛丝马迹,发现凶手是如何一步步杀了受害人,并于最后指认犯人“凶手就是你”。
社会派的则会调查这个女人的人际关系,发现她除了老公外还有一个结了婚的情人,而这个情人的老婆对于死者非常嫉恨。侦探一路调查,结果发现是还有个第四人,为了自己的目来杀害了这个女人。
变格派的则比较猎奇,比如说这个女人死后尸体不见了,一查原来是被她老公是凶手,他杀死了妻子并吃掉了尸体。而他请侦探前来调查的原因,是他想把侦探也一起杀死吃掉这样。
秋原悠人有点担心,如果自己写了一个社会派的作品投过去,结果评委全部是本格派出身的作家,那么会不会直接落选。
投本格派或变格派呢?好像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他思前想后,觉得这种事不是他所能预测的,还是不要考虑太多。
其实可以的话,他他会直接写阿加莎系列的作品。阿加莎是世界公认的推理小说女王,作品被译成103国文字,在157个国家出版,销量超过20亿册。在前世的霓虹,也不乏大量的粉丝。
他可以完全在对方的那些作品里,选出一本合适的,把里面的国外因素改成霓虹本土的元素,只要保留合适的推理内核就行了。
这样选出来的作品投过去,只要评委不是眼瞎,那么获奖的几率十有。但区区一个新人赏,会不会有点浪费?
他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走了一会儿,一个故事突然蹦到了他的脑海里——
一名男子回家发现妻女杀人埋尸,知晓妻女是自卫反击的真相后,他决定帮妻女脱罪,开始和警察斗智斗勇……
他琢磨了下,坐下来拿出了纸笔,尝试着先写起部分,笔尖在稿纸上飞快划过。
“高松大斗是一名推理迷,他的爱好便是阅读各类推理书籍。这一天,他结束经营工作后,如同往日一般回到了家,却发现家中一片狼藉,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出乎他意料的事,复述这个故事比他想要的要难。一直到下午3点,他也才完成了1万来字不到,远远低于他的预期。
他放下笔,准备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到了门铃声。
他下楼开了门,结果门一开,出现一对穿着西装的男女——武井航平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他们看到秋原悠人打开门,立刻问候道“秋原老师,打搅了。”
秋原悠人看着对方脸上那“政客式”的微笑,心里不由地一阵恶心。他有意把人赶走,但双方毕竟没有撕破脸皮,而且又是在同一个出版社。
算了,看看对方卖的什么关子。
抱着这个方法,他把两人迎到客厅坐下,给两个人倒了水。
武井航平接过水杯,笑着说道“秋原老师,我听说您的作品最近被很多人称赞,我在这里向你表示恭喜。”
秋原悠人见到武井航平这副做派,倒是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对方作为副主编,在主编不管事的情况下,是《东京文艺》最有影响力的人。
他也客气了地表示了感谢,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直接试探道“武井编辑您肯定事务繁忙,那么您这次找来,是有什么事吗?”
武井航平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突然收敛了起来,他转过头,突然对着旁边那名跪坐着的女子大声道“美咲,到你道歉的时刻了!”
旁边那名穿着西装的女子听到这句话,说了句“是”。
然后她转过身朝向秋原悠人的方向,直接双膝跪地,并把额头贴在地面上,大声道“秋原老师,对不起,请原谅我!”
她的这个动作是土下座,表现方式是五体投地,常常被用在谢罪或请求的场合。通常来讲,这个动作被视为奇耻大辱。
秋原悠人见到她的举动,一时有点惊疑不定,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疑惑道“请问这是?”
这名女子继续额头贴地,沉声道“秋原老师,我是美咲佐和子,是《东京文艺》的助理编辑,之前负责审理稿件的工作。”
秋原悠人听到了美咲佐和子的自我介绍,但还是不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想要扶她起来,但知道这么做不大符合礼数。
美咲佐和子没有抬头,继续对着地面。
“当初武井编辑将您的稿件转交给我,希望我能好好审稿,我却出于私人原因,将我的工作交给浅野,错过您的优秀稿件!”
“对此,我表示万分抱歉。但还是希望您能再次考虑下《东京文艺》!”
秋原悠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武井航平,试探道“武井编辑,这也是您的意思吗?”
武井航平稍微调整了下坐姿,轻咳了一声,接过了话。
“秋原老师,如果你能转来《东京文艺》,我可以保证,编辑部后面将以你为中心,这样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无论是对你、对《新小说》,还是对《东京文艺》。”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秋原老师,您应该也清楚,《新小说》最近的销量暴涨,纯粹只是因为赶上一些热点新闻。而我们《东京文艺》,却有着实实在在的15万粉丝群体。只要您能来,我们这边会和《新小说》那边协调,在其他资源方面予以补偿。”
他的的声音变得愈发诚恳。
“您作为作者,也应该知道漫谈社新人赏的重要性吧。如果你成为《东京文艺》的作家,编辑部会推选你参加奖项的评选,不要说金赏,便是大赏都有可能……另外稿费和单行本的版税方面,我们都可以做出更大的让步,绝对会让你满意。”
他现在的态度可谓是非常诚恳,和他第一次见秋原悠人是天壤之别——但他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霓虹社会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对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那么自己的态度改变也是应该的。如果对方需要自己跪下来才能满意,那么他可以立刻满足对方的请求。
他现在是竞选主编的关键时期,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更进一步,他可以舍弃掉很多东西,至于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他已经通过其他途径知道秋原悠人将被《新小说》送去评选金赏,一旦到了这一步,他错过这位天才作家的事情无疑会成为其他派别攻击他的理由。
听到这些条件,秋原悠人不由的有点恍惚起来。对他自己来讲,现在基本的温饱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便是如何更进一步,《新小说》能给他的金钱和前途,确确实实比不上对方所能提供。
而且他也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一个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现在却如此诚恳地请求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抬起头,看着武井航平热切的面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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