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尘散去,帝晨儿持着妖王令,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那类似荆棘般的剑丛,滴滴鲜血自锋锐寒刃之上滴落地面,小小的血泊之中,这剑丛好似冰晶般开始了逐渐的破碎,风儿吹过,化作了灵尘,就像是随着先前的那灵尘而去一般。
一时间帝晨儿则彻底的成了这场戏的主角,他突然地有些不知所以,转过了身来,看着那群人的目光,他深深咽了口唾液,一时如鲠在喉。
就当他要默默的走回去时,江堂展同江堂婉齐齐落在了他的身前,二人公然对着帝晨儿躬身拱手,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少帝,我们宫主有请!”
此一言既出,顿时间的又是掀起了哗然,整座羽山都仿佛在这哗然声中被淹没了似的,帝晨儿顺势抬头,可是还未等他多有言语,心脏猛地一颤,妖王令突然地脱手落地,而后便有着一团团的烈焰自心脏处迅猛的蔓延,瞬间的席卷了帝晨儿的五脏六腑。
手掌捂在了心脏处,双腿一软就要瘫软在地,可也是在此时,江堂婉姐弟二人果断的搀扶住了他,而后匆匆赶来的风鸾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妖王令,三道流光顿时间的朝着坤母宫飞去了,这一路上,那少年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再一次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多为皱眉不解,但是‘少帝’一称,却在他们口中多有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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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母宫前,一雍容华贵,花枝招展处处彰显母仪天下之态的女人正身着华服长袍矗立在那坤母宫前,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她无奈摇了摇头。
盘着玉核桃的雪飘峰踏着急步走到了女人的面前,他白眉微皱,“布了这么大的一场局,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女人云淡风轻道:“为了看清楚三个人。”
雪飘峰长叹了口气,“若老夫猜的没错,那其一正是帝晨儿,其二是你那固执的侄女风鸾,其三便是黎烨了吧?”
女人笑道:“雪老你猜错了,本宫早就看清了黎烨,他是我青鸾宫忠诚的西执事,而这第三位要看清楚的则另有其人。”
“哦?另有其人吗?”雪飘峰沉寂了片刻后,笑问道:“莫不是想着看清楚自己?”
女人摇了摇头,“另有其人。”
“老夫多句嘴,你可看清楚了自己?”雪飘峰问道。
女人一笑,“昨日戏言还望雪老不要介怀,毕竟南蛮最大的变数就是雪老的第一山系,故此言语相激,只为看清雪老的目的,至于那些个不好的结局,我想雪老也清楚,那些并非本宫的戏言。”
雪老面色肃然道:“老夫知道,也早已下定了决心。接下来是年轻人的天下,但老头子未死,雪山冰原雪狼还是我老头子说了算的。”
女人欣然点了头,抬头望向了苍穹,“接下来便是南蛮之盟了,雪老可做好了说辞准备?”
雪飘峰反问道:“还用的上老夫去说辞吗?青鸾宫刚刚不已经替老夫做了最好的说辞吗?”
二人对视,相继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流光从天而降,帝晨儿痛苦难忍,捂着心脏,全身炙烤在了那万火之中,搀扶着他的江堂婉姐弟两个松开了手,皆是看着自己那被烫的炙热的红手,对着女人行了一礼。
还未等二人开口,一脸慌张愁容的风鸾已经对着女人恭敬的行了礼,恳求道:“姑姑,侄女求姑姑救救他吧!”
女人无奈摇了摇头,“那是万火焚身,只能他自己去忍受,去挣扎,去战胜,姑姑帮不了他。”
风鸾颦眉,些许的哽咽道:“他若是战胜不了呢?”
女人叹了口气,看着侄女欲哭的容颜,怜声问道:“冰与火的交织之痛,你愿为他而忍受吗?”
“姑姑有办法救他对吗?!”风鸾机敏道。
女人默默的摇了摇头,“姑姑只能帮你,而你能帮他,但除了他自己外,谁也救不了他。夹在冰与火的裂缝之中,不仅仅身痛,也许还会丧命,为了一个与你不相干的男人,你甘愿冒险么?”
风鸾愣了片刻,耳中充斥着帝晨儿的痛苦嚎叫,她缓缓的闭上了眸子,哽咽道:“姑姑,侄女可能……可能动了情……”
“去吧,我的傻侄女。”
女人欣然挥动了长袍,坤母宫的大门瞬时间的敞开了来,而在那副金石凤椅之后的金身青鸾身上瞬时间的燃起了三丈高的青色火焰,在那火焰之上渐渐的似敞开了一道门,在那道门后有着一尊硕大的日晷,在这日晷之后有着一处奢华的宫殿,而这宫殿的牌匾正书就着‘正华宫’三个庄严的大字。
风鸾起身谢过了女人,而后持着妖王令,走到了在地面上痛苦的滚来滚去的帝晨儿面前,她贝齿咬红唇,下一刻生硬的抱住了帝晨儿,感受着身子上传来的炙热滚烫,以及帝晨儿的挣扎,风鸾贝齿不经意间咬破了红唇,而后便化作了一道青光,飞速的朝着那敞开的青焰大门飞去了。
女人瞧着此情此景,忍不住的微微一笑,而后扬声提醒道:“去日晷四分天,林崖原窟进冰界,那里能缓解他万火焚身之痛。”
“姑姑,侄女归来再向您谢罪!”
闻言,女人无奈摇了摇头,对着雪飘峰无奈笑道:“本宫这傻侄女呀~终于是开窍了。”
雪飘峰笑道:“这是好事呀~”
女人不置可否的点了头,“是呀,这样便能活的轻松些,傻丫头还说着谢罪呢,本宫此时的心里有多释然她是不清楚喽。”
“孩子嘛,天真浪漫是本性。”雪飘峰和蔼一笑。
——
随着青焰大门的闭合,青鸾抱着怀中胡乱挣扎的帝晨儿,忍受着身上这份比的青焰还要炙热的灼烧之感,停落在了那处约有两人那般高的日晷前。
这日晷的造型虽与普通日晷相似,但是在那如同圆日的大圆盘的中心,插着的那根灵气飘荡的银针以及日晷盘上的内容却显得格外的不俗。没有天干地支,有的只是一道十字线切割而成的四等分的扇形标记。
左上角的图案为树林,右上角为山石,右下角为花草,左下角为雪花,就这么四分了这块日晷盘,而这也就是所谓的‘日晷四分天’。
风鸾如今所在是一处小洞天,天上并没有太阳,但是这日晷之上依然有着一道银针的影子,而此时的影子就停留在了那左上角的树林处。
风鸾一手用力的压制着帝晨儿的挣扎,另一只手袖袍一挥,一股青焰瞬间生成,灼烧在了那根灵气飘散着的银针之上,而后随着风鸾的妖力催动,那道落在日晷盘上的银针的影子便开始顺时针的转动起来,而当影子停落在那左下角的雪花之上时,日晷之上突然地大放精光,先是产生了一处旋涡,而后便有着冰寒之气自那漩涡之中传出。
风鸾没有过多的停留,揽住了帝晨儿的腰,直接是飞入了那日晷盘所形成的灵气旋涡之内。
——
这里又是一处小洞天,此地白雪皑皑,一眼望去就仿若身在雪山之巅一般,只有那远在天边的一峰之上闪烁着浓浓的紫气,没有被冰雪所覆盖。这里冷风夹雪肆意的呼啸着,帝晨儿痛苦的狰狞哀嚎着,体内的火很是的炙热,皮肤烫的通红,就好似一块烫红了的烙铁一般,风鸾牢牢抱着他身子的手臂此时也已经是烫出了好多的水泡。
风鸾快速的抱着帝晨儿朝着眼前的那处冰窟内跑去,这冰窟好似一张巨口,而那倒悬着的冰冻棱锥就像是巨口之中的尖锐利齿。风鸾对这里很是的熟悉,尽管冰窟内的光线很暗,但是依旧的健步如飞。
最后终于是来至了一处硕大的冒着逼人寒气的冰晶石床前,帝晨儿挣扎的身子扭动着,摩破了风鸾身上的水泡。
咬着红唇,风鸾最终还是将他给扔在了这冰晶寒床之上,而后看着帝晨儿张开了双臂牢牢的贴着寒床,风鸾稍稍的松了口气,此时帝晨儿给她的炙热也在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这冰窟之内的阴冷透骨的寒气。
风鸾双臂抱着自己,静静的坐在了冰面,蜷缩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愣是不敢唤出自己体内的青焰取暖。
帝晨儿的痛苦哀嚎声虽然依旧回荡在这冰窟之内,但是风鸾清晰的感觉得到,那份痛苦真的少了些许,她莫名的嘴角微微一扬,轻声喃骂了一声,“浪荡贼子。”
帝晨儿一直在不停的嚎叫,不停的翻身,他在下意识的让每一处肌肤都能够感触到这份冰凉清爽,而这冰凉也没有辜负了风鸾的一片心意,正在渐渐的缓解着帝晨儿体内的火焰所带给他的那份炙烤般的疼痛。
冰窟外的风雪渐大,透过洞口可见那白茫茫的世界里,风雪迷人眼,寒风呼啸自外面的冰寒世界吹进了这冰窟之内,所有的冰晶似是都在回应着这份寒冷,冰窟内的寒意也是在越发的刺人心骨。
没多时风鸾的红唇便失去了那份水嫩动人,此时的她脸色被冰寒冻的脸色苍白,就像是个没有血液在体内流动的人一般,很是的吓人。
她渐渐的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青鸾与凤凰同宗,同样的喜火厌水,近热远寒,但是此时若是风鸾这般的身躯在这里等着的话,定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被冻成冰人,但是若是唤出体内青焰取暖的话,又怕这份温度会给帝晨儿增添新的痛苦。自己又不想着离开,生怕帝晨儿自己一人在此地出个什么意外。
百般纠结之际,风鸾想到了自己姑姑说过的话,那一句‘冰与火的交织。’
她缓缓的站起了身来,看着肌肤通红如岩浆正不停滚动着身子的帝晨儿,她微微一笑,而后展开了双臂,抱住了帝晨儿,自己也跟着躺在了那冰晶寒床之上,跟随着帝晨儿的滚动,冰莲净女红了脸,但是却欣慰的露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