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袋在阳光下发亮,没有一根的头发丝,却有着九个褐色的圆形小点,三三纵横成排,不知是天生的胎记,还是有意的刻点。
他的穿着更是的奇异古怪,内里套着一件白底褐色条纹的麻衣,外面却套着一件雍容华贵丝绸料子的大红色袍子斜披与身,还镶着珍贵的金丝。
就好像武王周天子寝宫里的床单被其裹在了身上一般无二。
他的左手一直抬在心脏前,食指与拇指相扣,紧贴剩余的三根骈在一起的手指。
他也不嫌累,就那么一直摆着,看他那样子,似乎很有仪式感。
光头年轻人步伐轻盈,好似踮脚踩莲,迎着周围异样的眼光视若为空。
他缓缓行至了那位杀猪的屠夫面前,稍稍躬身,闭上了眼睛的同时,沉声道了句:
“阿弥陀佛。”
这动作像一种礼节。
就像拱手问安。
围观的人都被他这奇怪的举措弄愣了。
更甚至屠夫满脸的怒气,提了提嗓子,没好气道:
“你这秃驴,俺不识得,估摸着是认错了人!俺姓张!诨号宰猪张!不是你说的什么阿弥陀佛~俺气量大,不和你这秃驴一般见识!”
这若换做旁人,听闻此话想必早就绿了脸,可是他却平平淡淡,微微一笑,好似一切皆为空。
“贫僧并不识施主,是施主您误会了。”年轻人微微侧首,见他手中提着的刀,右手轻轻取下,在屠夫的愣神中,将刀小心翼翼的塞至了屠夫的麻衣束腰内,不急不缓的淡然补充了句:
“施主,利刃有害,理应收持锋芒才是。”
屠夫扯了扯嘴角,怒哼了一声,像是在抬扛一般,暴躁的又将刀抽了出来,在他面前好生比划了几下,燥气道:
“吃饱了撑的!?”
年轻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这人不可救药了一般,又转身走到了那个正看热闹起劲,笑个不停的买菜叶小郎面前。
那小郎见他来,赶忙憋住了笑,拍了拍箩筐道:
“有钱么?便宜的很~”
年轻人又是躬身做了个先前的动作,道了声:“阿弥陀佛~”。
“啥是阿弥陀佛?”小郎挠着脑袋一笑,果断又接了句:
“买吗?”
年轻人欠身问他:
“小施主,贫僧身无分文,腹中暂无饿因,请问小施主,这菜叶早已泛黑,若食了岂不是要闹肚子?”
“谁说是让你吃的了?”小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顺手指了指那寒铁囚笼内奄奄一息的猴头儿道:
“是砸他的,他是妖怪,就该用这烂叶子砸他!新鲜的砸他不就浪费了?更何况,万一他没了力气,吃了新鲜菜叶子补充了肚子,冲出来怎么办?这锅你抗吗?”
“他也是生灵,为何要如此对他?”年轻人望了一眼猴头儿,闭上眼睛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是妖啊!吃人的妖啊!”旁边的老婆婆脸色惨白,小心翼翼的指了指猴头儿,似都不敢抬头去看。
年轻人又对她欠身,道了句‘阿弥陀佛’,而后笑问道:
“这位施主,敢问~他真食了人?”
闻言,众人一愣,老婆婆面色坚定的反问了一句:
“妖怪不吃人吃啥呀?”
“施主可曾亲眼见他如此?”年轻人追问。
老婆婆倒是冷哼了一声,十分厌恶的甩了甩袖子道: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的事,你这小秃驴就不知道?”
年轻人自知这人即将要生气,察言观色,周围的异样眼光更是多了不知几许,他索性也就不再多问,无奈摇了摇头,道了声:“阿弥陀佛”。
在众人的异样眼光注视下,年轻人缓缓走上了圆台,也就是在这时,雷震子睁开了凌厉的双目。
“站住!”雷震子沉声一喝:
“来者何人?”
年轻人闻言果断的停下了脚步,像先前那般行了礼,道了‘阿弥陀佛’,而后这才开口道:
“贫僧无言,自西方极乐而来,初至此地,不懂风情,还望施主勿怪。”
“西方极乐?”雷震子眉头一皱,双眼一眯:
“你是魔!?”
无言摇头道:“贫僧是人。”
雷震子打量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年轻人,他的举止说辞都很奇怪,但是确实如他所说,他的身上并没有魔气。
虽衣着之上流露过一丝微弱的妖气,可是这妖气确实并不属于他,他无疑就是人类。
西方之地,是魔域之所在,故此雷震子才会怀疑他是魔族,可是事实证明,这个名为无言的怪人,是人不假。
“有这个地方吗?”雷震子嘀咕了一声,旋即皱眉道:
“极乐属我大周哪国?谁人封地?”
无言不懂,但片刻后微微一笑:
“极乐在心中。”
……
雷震子扯了扯嘴角,心想他恐不是个精神失常的人……索性就不再多言,对他摆了摆手,提醒道:
“时辰将至,你且速速退下,别处玩儿去。”
无言微微皱了眉,劝说道:
“施主,众生理应平等,救人一命……”
还未等他说完,雷震子已经没好气的甩给了他一锦袋,沉甸甸的。
无言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雷震子直接是指着街道:
“沿路向东百步,十字街口左转,行至千步可见药堂。”
“施主可是病了?”无言皱眉。
雷震子直接是翻了白眼,重新闭上了眼睛,耳若不闻,闭目养神再也不理他。
无言问了好久,见对方不说话,扯开了锦袋一看,闪闪的金子险些亮瞎了他的眼……他赶忙又勒紧了绳线,将锦袋送至了雷震子的腿上,而后道了声:“阿弥陀佛~”
随后望了一眼囚笼,他原本只是想看一下猴头儿的伤势,只是谁知刚刚还昏死着的猴头儿,此时正虚弱的眯着眼睛看着他。
无言心细,更是看到了猴头儿微微张动的嘴巴,无言猜测,他似好像在说:“你这秃驴可真逗儿……晨儿见了你一定会想起自己……看俺做什么……秃驴……”
侧身对着他也道了声“阿弥陀佛”,无言摇头终是无奈的缓缓走下了圆台,在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下,他只视大道而行,两侧嘴脸皆为空。
刚刚行出人群,突然整个街道都变得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也都从无言这个异类的身上转移到了那群刚刚走出拐角,朝这边赶来的赤焰军们。
突然的鸦雀无声,不知是围观群众里谁人的刀都从手中惊讶的滑落到了地上,发出金属的刺耳声鸣。
无言瞬势看去,这群身穿烈焰色铠甲的人,前排九人开路,后面还跟着两辆囚车,就在那两辆囚车里,关押着两位身穿白色素衣的憔悴中年人。
很明显的这两位是囚犯,穿铠甲的人是要押送他们前往那个圆台。
原本无意再停留至此的无言见得突然地鸦雀无声,和从臣民的眼中看到的那抹惊愕和不解的愤怒。
这致使他停下了脚步。
突然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声音有畏惧也有悲愤!
“咋回事!?南宫老将军这是犯了啥事儿!?”
“昨天守备军查抄南宫府,今天就押了老将军!?”
“小人作祟!肯定是小人作祟!”
“功高盖主?不可能啊~南宫老将军连封地都不曾要,而且生活简朴……有人陷害!绝对有人陷害!”
“……”
无言深深吸了口气,长长又叹了出来,他摇头自语:
“众生的怜悯介怀了种族,佛道不广,劝不了放下屠刀;苦海无涯,说不动回头是岸。因果循环,贫僧自苦,愿苍生万道归于平和。阿弥陀佛~”
话罢,他微微闭上了双眼,薄唇微动,似在念叨着一连串复杂而又听不懂的语言,像是经书之类的味道。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适,南宫傕身穿囚衣,脚扣铁索,手捆铁链,在西岐守备军的推搡下,当街跪在了那圆台之上,大周的旗帜之下。
同一时间,雷震子手掌之下暗藏雷电,打开寒铁囚笼的同时,手掌直接拍在了袁淼的天灵,直接是将其又震的昏死了过去。
猴头儿虚弱,但却异常的顽强。
这一击之后,更是脸色惨白再无血色,整个身子就像是一具尸体,直接被雷震子当街抛掷了南宫适的身旁。
与此同时,两位彪身大汉手捧两柄寒亮的大阔刀,气势汹汹的大跨步分别行至了南宫两兄弟的身后。
他们闭目静等,不去看台下围观之人的怒斥目光。
人群安静,突然一人直接是持着宰猪刀,愤愤的冲向了台前,他手中的刀指着两位大汉道:
“南宫将军犯了什么罪!你们说清楚!”
此一言如引雷一般,人群突然地躁动起来。
“给个说法!”
“放了南宫将军!”
“肯定小人作祟!”
“……”
一时间,场面甚至失控,但好在有雷震子坐镇,他们还万不敢胡来。
忽然间,一道哨箭冲天而起,声似鹰鸣,尖锐刺耳。
下一瞬,密密麻麻的烈焰军自大道而至,穿街走巷的不到半刻便已团团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另一批人直接是强硬的将围观的臣民轰散。
但是却没人离开,都站在墙角抗议着。
无言也在其中。
闹市街头的广场瞬间空旷了起来。
下一瞬,这里的空旷也已不见,因为烈焰军直接是将这里填满了。
如此大的阵仗,像是出动了千数人。
而且赤焰军各个严肃,手中刀枪剑戟更是严阵以待,目扫八方。
像是在防备着谁人。
【来自百度的知识点:佛教的传入和发展大约在汉明帝时期(约在公元纪67年左右),佛教传入中国被称为浮屠教。据文献记载,佛像可能于此同时传入。但在中国西部的新疆以及甘肃河西走廊地区(古代称之为西域),佛教和佛教艺术的传入则更要早一些。印度的佛教艺术,经过中国的艺术家和民间工匠的吸收、融合和再创造,形成了更具中国特点的佛教艺术,从而更容易在中国社会流传和发展。】
【提醒点:本故事发生在大周建都十六年后】
p: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