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没心没肺地哈哈笑道“老板儿,这还用问吗,你看这小兄弟穿得干干净净的好体面的,他一定是嫌我们哥俩个身上脏啦。”
女人有些为难地说“哎呀,小兄弟,你看现在吃饭的人这么多,位子都挺紧张的,要不你就在这凑合吃吧。”
田雨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内心好一阵挣扎。看看嘲笑自己的农民工,再看看向自己投以不屑目光的店老板,田雨无奈的选择了沉默,他低下头,然后拿起烧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田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店老板都要拒绝,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自认为是这家小店的“高贵”客人,实则只被店老板看作匆匆过客,而这两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农民工才是自家小店真正的“财神爷”。
那女人看田雨不再言语,转身走进了后厨,不一会儿就把两大碗香喷喷的羊骨头端了过来。
年长一点的农民工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两个杯子,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身上摸出了一瓶二锅头。
“来,咱哥俩个喝两盅。”
“好嘛好嘛,谢谢老哥!”另一个农民呵呵的笑道。
田雨吃着馄饨,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这两个人,是越看越觉得讨厌。
“真是有病,大早起的,就喝酒。”田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那两个农民工好像听到了田雨的话,又没像没有听到,总之他们没有过多地理会,仍然然开心地啃着羊骨头,喝着二锅头。
饥饿是打败一切卫生戒条和人生信条的有力武器,甭管田雨再怎么恶心坐在他对面的农民工,在饥饿的驱使下他仍然把碗里的馄饨吐露吐露地吃了个精光。
一大碗馄饨面下肚,出了一头的汗,田雨感觉身体稍稍舒服了一些,但脑袋仍然还是昏昏沉沉的。
饥饿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也只是解决了这一顿饭的问题。从小店出来后,田雨身上的十九块钱变成了十二块钱。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趁着肚子的饱着的,然后尽快舒服的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也剩得再受罪。可是……可是该选个什么样的死法呢?跳楼、跳河、吃药……哪个能舒服一点呢?也许是吃药吧,可是不知道兜里这十二块钱够不够买药的。”此时,田雨的思想意识完全进入了极度消极寻死求解脱的怪圈。
迷迷瞪瞪地爬上过街天桥,田雨趴在护栏上,看着桥下来回穿梭的大小车辆,他想从桥上跳下去,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可是想想官司缠身正在爱受苦的父亲,田雨又没有了寻死的勇气。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上,不知不觉的已经临近中午了,摸摸自己的肚子,又饿了。
“我他妈真是没用,真是个废物蛋!死能解决什么问题,不行,我不能死,我要好好的活下去。”田雨在心里骂着自己。
看看眼前繁华的城市,田雨紧紧地攥起拳头“我不相信这么大一座城市就没有我生存的道儿。不想那么多了,找个地方吃饱肚子,然后就是搬砖扛长活也要活下来,我就不相信我田雨不能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来。老爹,您看着吧,儿子一定给您争气。”
“啊……”想到这里,田雨高举双拳冲着高远的天空一声呐喊,然后跨步跑下天桥,一头冲进了繁华的街道中。
……
田雨冲动的一刺,差点要了钱赫水的小命,也间接搅浑了永州黑道这潭本就不算清澈的死水。各条道儿上大哥、把头全都蠢蠢欲动,想要借着钱赫水这事儿乱中取胜,分杯甜头儿。
安口的拳头、钱赫水的堂哥钱单彬,想利用这个机会整饬一下永州盘口上的各个帮派势力,以此树立威信,肃清对敌。而钱赫水手下候三则异想天开地想要借钱赫水之伤说事儿,让崔强交出其手上管理的80的业务。
崔强虽然近些年有些势弱了,但再怎么说也是混迹江湖二十年的老油条了,所以他怎么可能着候三的道儿呢。崔强有崔强的打算,只是眼下最令他忌惮的是钱单彬。崔强明白,如果不把钱单彬这个爷缕顺了,自己扯什么花活都是徒劳。
安口、各帮会之间、以及各把头后面的明暗势力,这等等一切都在暗中较劲,一场血雨腥风的火并争斗一触即发。
说起永州的帮会势力,各帮各堂口多年来明争暗头,你方唱罢我登唱,像锄不掉烧不尽的荒草,此消彼长。其中帮会中尤以青峰帮和新界会两派势力最大、影响面最宽。
青峰帮属老派外来势力,其成员多为外地来永州人员,一个个都是无牵无挂的亡命徒,所谓神鬼怕恶人,青峰帮这么多年能够在道儿上平趟的资本靠的是一个字-“狠”。而新界会作为本地势力,树大叶茂、根深蒂固,与各管口的关系盘根错节,相互豢养庇护,能够猖獗一域凭的是钱色维系“地方关系”。
多年来,两帮会之间争斗不休,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久而久之倒也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可是这种平衡并不稳定,稍有丁点变故就会被打破。
近些年,青峰帮耍得最开的就是暗影堂堂主崔强;而新界会跳得新欢的就当属这毒龙堂堂主钱赫水了。说起崔强与钱赫水,两个人多年来纠葛颇深,而江湖中,更是不乏他们之间狗咬狗的故事。
时间转到回到二十年前。
那一年,基于当时混乱的治安环境,国家开展了雷霆万钧的“打黑除恶”战役。永州作为黑恶势力泛滥重灾区,更是被列为重点清扫区域。在这场声势浩大群魔无所遁形的战役中,永州各帮会几被肃清,杀罚判刑之人有上千人之众。
当时,崔强刚从西北老家来到永州,而钱赫水也是刚刚走出小渔村的浪荡仔。两个喽啰刚刚加入各自帮会,就分别被以寻衅滋事罪从重判刑了五年。而他们的顶头大哥则无一例外的吃了枪子儿。初涉江湖就吃上了牢饭,对于崔强和钱赫水而言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说不幸是因为还没有大展拳脚就戴了镣铐,说幸运是因为他们得亏没有大展拳脚,不然就跟大哥们一起吃枪子儿了,见阎王老爷了。
只可惜多数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几年牢饭吃下来之后。像崔强、钱赫水这样的小痞子们也就老实了一阵子。看打击松动了些,不安分的种子便很快在他们的心里发了芽,在他们身上开了花、结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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