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微敞,细雨像湿漉漉的烟雾,重峦叠嶂的山岳,都呈淡淡的青朦。
桌台上,烛火飘摇,微弱到随时都要熄灭。
孟薪低头,视线留在老旧的布鞋上,走进门。
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受人尊敬、想往上爬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要把握住!
“在下孟薪,曾经师承古华,自幼习武。”简要的介绍,他便切入正题:
“门派日渐没落,入不敷出,只能变卖宝玉。我曾见门中长辈,将冰玉卖于璃月富商。具体是谁,回山门一问便知。”
稍微一停顿,孟薪接着说:“只是我已脱离山门或许事情不会太顺利。”
“此事不用你担心。”
消息是有价值的,路德承认这点,而且波雷亚斯,言出必行。
只要孟薪所言无误,他就能给予一点微薄的帮助。
“其他的事,到璃月港再说。”
“嗯,哦,好的。”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孟薪走出门,顺便将门把捎上。
路德到桌前坐下,左手托腮,静静望着雨幕。
望了一会觉得腻了,吹灭烛火,睡了一宿。
雨线连绵,点滴到半夜,清晨时夜雨初霁,日光熹微。
松软的地面,依旧泥泞,布鞋踩下去,就会爬上来些许泥土。
这是打工人要考虑的事情。
路德坐在车厢里,阖目休息,偶尔眺望远方的景。
依山旁水的璃月港规模比起蒙德城,的确更像一座城。
影影绰绰的白帆,掠过海面,大概是要停靠在远方的船坞,清点渔获、倾销货物,又启程,消失在海平线尽头。
绯云坡·白驹逆旅。
得暂时留在璃月,于是订一间最豪华的房。
“那我们何时启程到玉京台,驱邪呢?”莫屏急切地问。
“不急,白日阳气正旺,鬼怪不现身,去也没用。”路德敷衍地说:“傍晚来这等我。”
“嗯。”
思忖良久,莫屏还是妥协。
路德微微颔首,告辞后,喊上孟薪,跑向古华派的旧山门。
他有时间管理的习惯心算过路程要消耗的时间,认为能在天黑前赶回来。
空气清新,山路泥泞。
路德凝出冰膜裹住长靴,将污渍隔绝在外,他向孟薪了解其师门的情况
古华派,一个小门派。
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段峥嵘岁月,但随着传承断绝,门派日渐衰弱。
说是断绝,其实是师门弟子天资愚钝,不解术之意。
招不到好弟子,就没有钱,不能延续传承;没有钱和传承,就招不到好弟子。
恶劣的循环里,古华泯然于众。
路德来到古华派时,时值正午,日光灿烂。
庭院里,有数座古旧的灰瓦房屋,檐角飞翘,中央栽有一棵大树,浓荫蔽顶。
空旷、冷清,没有半个人影。
“”
孟薪正疑惑着,却只见路德早就动身,穿过拱门,走向山道。
那个方向是训练用的道场?
孟薪亦步亦趋地跟上,渐渐地,耳畔响起人们的谈论。
他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这个训练场地,可是远在后山!
两人走到后山的高坡上,驻足俯视,下面是训练用的道场,没有砖石、木板铺就,只是一块平坦的土地。
门派的人们,围成两个未合拢的弧形半圈,议论纷纭。
这两个弧形人群,一派穿墨青短衫,赤着胳膊,另一派穿着各式各样的杂衣。
“那是古华派?”路德指向穿墨青短衫的人群。
“不是。”孟薪腼腆地摇头:“那是蟠青派。”
“哦。”
路德负手而立,静观下面的景象,不再说话。
人群中间,是两派人在比武。
刀光剑影阵阵,铿锵声不断响起,但没过多久,其中一位败下阵来,被一脚踹中腹部,踉跄跌出线外。
穿墨青短衫的青年,神采奕奕,环顾一圈问:
“下一个,谁来?”
场面一片沉默,他眯起眼,微笑着说:“我习武十余载,为挑战各大山门而来,看来古华之行,虽兴致阑珊,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
有人高声迎战,样貌老成,几步踏进圈里。
古华派门人屏息凝神,静静望着,连加油都喊不出口。
“古华张苍,请赐教。”
“蟠青路展洲,请。”
战斗一触即发。
路展洲游步上前,行踪缥缈,一剑霍然斜刺。
张苍举剑斜挡,肌肉绷紧,却没能压过对面,剑身反被弹起!
铮!
金铁交鸣,路展洲一面长剑抹向胸膛,一面低身,长腿沉重扫向对方下盘。
张苍抵挡的异常艰险,仿佛被长枪压着打的步兵,每一次短兵相接,沉闷的力道都令他肌肉发颤,精疲力竭。
这刁钻如蛇的攻势之下,张苍再招架不住,被一剑刺中肋下!
衣襟哧啦裂开,一块淤青血痕浮现。
痛楚难耐之际,长剑挥落,路展洲铁剑一使,拦住攻势的同时,踢击从下而上,正中张苍腹部,将其踹出界限。
砰!
张苍飞落到地上,沾得满身泥泞,蟠苍派的人将他扶起。
他只得讪笑一下,一瘸一拐回到古华人群里,低声抱歉。
“还有吗?”
路展洲环视四周,居高临下的问。
无人应声,古华派只有一片缄默,人们面面相觑,却酸涩得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我来。”
仿佛春风掠过这片土地,声音并不嘹亮,但非常清晰。
路展洲追寻声源,目光掠过人群,又向上,看到一名俊美异常的青年,立于山坡之上。
“来。”
路展洲来者不拒。
但紧接着,他眼瞳睁大,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纵向隔着十数米,那位一袭黑衣的青年,一跃而落。
砰!
尘埃微漾,黑色衣摆若缎带般猎猎作响,所有人心头为之一荡。
“蟠青路展洲,请赐教。”路展洲舔了舔干涩的唇,持剑的双手握成拳。
“秦河,请。”
从一片茫然的古华派众人中拿过剑,淡漠的目光,放向意气风发的青年。
话音落下,路展洲身影猛进,长剑撩来。
铮!
只是一个刹那,
磅礴若滔滔江潮的巨力,迫使他松手,长剑摔落向天,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直挺挺的,插进界限边缘。
路展洲险些跌倒,所见的日光,若一片汪洋,如此刺眼。
哧!
长剑插进土地,剑身仍在发颤,众人的心,也跟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