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橘舟表情微妙地拿起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讶异。
见橘舟神色古怪,浅井成实苦恼地解释说。
“大概就是,对于以人类负面情绪为食的我来说,电影里主人公的恐惧虽然是故意表演出来的假象,但多少是可以让我望梅止渴一下的,这种吧?”
“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橘舟见浅井成实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他说:“爱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因人而异,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毕竟,成实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看鲜血四溅的恐怖片的类型。”
“那种血浆片我确实不喜欢啦。”
趁着橘舟把壁橱里的被子搬出来的时候,浅井成实献宝似积极安利说:“但是这种惊悚悬疑片就完全不一样了!我看的这个叫闪灵哦,超级好看!舟舟你要不要一起来看?”
“我?”橘舟拢着被褥,在床铺上铺好,腾出手又折回壁橱拿回来了自己的枕头,温和地说:“我不太喜欢看电影。”
“那好吧。”浅井成实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橘舟身后飘来飘去,听到橘舟的回答,他看起来蔫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好奇地询问着橘舟这几天的经历。
“这次的凶杀案又是怎么回事?”浅井成实飘在整理房间的橘舟身后,兴致勃勃地询问:“凶手和死者都是什么样的人?”
成为了阿飘之后,浅井成实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家里蹲,他获取信息的途径,除了通讯设备就是每天回家了以后会和他互相分享生活经历的橘舟。
“死者一家人似乎是蛮和善的人。”橘舟一边换着被单,一边和浅井成实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说:“至于凶手的话,比起人类更像是禽兽吧。”
“被原始的支配,毫无道德伦理观,肆意妄为的恃强凌弱的这种东西。”
“听起来是简直就是畜生啊。”浅井成实忍不住感慨说,旋即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橘舟。
ras是龙的话,那龙的弟弟应该也是龙吧。
就平日里橘舟种种异于人类的表现来看,他显然并非纯种的普通人类。
这样的话,浅井成实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虽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是站在橘舟的立场上来看,他刚刚岂不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
此时的浅井成实已经全然忘记了最开始橘舟谈及凶手的时候,以禽兽作比时的平淡。
整理完床铺的橘舟,把替换下来的枕套被罩一并打包进了洗衣机里。
“你怎么不说话了?”见浅井成实突然聊着聊着天没了声响,橘舟按下了洗衣机的启动键,他转头奇怪地询问着身后神色局促的浅井成实。
“抱歉,我刚刚那么说”浅井成实歉意地道歉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啊?”橘舟茫然地望着浅井成实:“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禽兽啊。”
橘舟的大脑里飞快地把他们刚才的对话过了好几遍,他才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浅井成实的脑袋,说:“虽然说我不是人类,但是我本身确实是个自视甚高的家伙,所以就像是人类会把自己和其他生物区分开一样,我也不会把自己和那些低级动物混为一谈。”
“虽然很失礼,但是,要我说的话”
橘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除了我以外,哪怕是人类或者成实你啊,和其他的蛇鼠虫蚁在我看来也都是同一种东西。”
是弱者也是食物。
“食物”这个词在橘舟的舌尖打了个转儿,又被他给咽了回去,已经度过了茹毛饮血成长期的巨龙早就有了超乎最基本生理需求的其他需求。
譬如,陪伴和朋友。
更遑论,他如今有更好的菜谱选择,自然不会对身边的储备粮下手。
就像是人类常说的那样,兔子还不吃窝边的草。
而他橘舟,身为更高级的巨龙,当然也不会吃掉朋友。
浅井成实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在听到了橘舟的话以后,他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说:“你不在意就好。”
滚筒洗衣机“隆隆隆”地运作了起来。
没来得及吃完饭的橘舟又走进了厨房,他打开了冰箱,一边查看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一边淡淡地说:“我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事情。”
对橘舟有着“小心眼子”错误印象的浅井成实乖乖地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的也是。”
“唔,吐司、橘子罐头、泡面噫!这个烂掉的饭团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对着冰箱翻找了一阵,橘舟没能找到自己想吃的散装鸡腿肉,他把坏掉的饭团扔进了垃圾箱里:“看样子是上回给哈罗炸鸡腿的时候,全部吃完了啊。”
橘舟关上了冰箱门,他看了眼正飘在餐桌旁边撑着脸看他的浅井成实,问:“我想去楼下便利店买个便当,你要不要一起出门逛逛?”
“我就不去了。”除了帮助橘舟惩治凶手之外,在死后还从未踏出过家门的浅井成实不出意料的拒绝了橘舟的提议。
“那好吧,”橘舟像是一个看见自家猫咪总是趴在窝里不愿意动弹的铲屎官一样,语重心长地叹息说:“不过你也要偶尔出去走走啊,成实。”
“我知道了。”浅井成实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浅井成实看了眼餐桌对面墙壁上的钟表,表盘上的时针正指在十和十一中间的位置,他问:“这么晚了,楼下的便利店不会关门吗?”
“不会的,”橘舟重新换好了鞋,站在门口和浅井成实解释说:“楼下的便利店是24小时营业的。”
“原来如此。”
“那我先走喽。”
“早去早回。”
橘舟握着门把手打开门,他看了眼笑眯眯地朝他挥手道别的浅井成实,再次提议说:“真的不和我一起出来看看吗?成实?”
“总在家里,就算是有恐怖片也会觉得无聊吧?”
“小舟?你回来了?”
安室透刚刚带着安室哈罗夜跑回来,他站在橘舟两步远的地方,一边扫了眼橘舟黑漆漆的家里,一边有些惊讶说:“刚才在楼下看你家关着灯,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安室哥晚上好。”橘舟不动声色地就想关上房门,却被挤到他身前的安室哈罗给阻止了。
“汪汪汪!”安室哈罗一见到橘舟就亲昵的汪汪叫了起来,跟个发射的小炮弹一样猛地扒到橘舟的腿上,这让毫无准备的安室透差点没拽住牵引绳,“哈罗!”
安室哈罗横在橘舟和门框之间,它嘴里“呜噜噜”的撒着娇,一个仰倒就躺在了橘舟家门口的脚垫上,四脚朝天的想要求摸摸。
“你朋友来家里做客了吗?”安室透似乎是听见了橘舟刚才在和什么人说话,不过橘舟动作很快地把安室哈罗捞进了怀里关上了房门,这让他没能看个仔细。
只不过,就算是匆匆一瞥,也足够安室透看个清楚了。
从门口的玄关望去,连接着厕所和浴室的走廊以及正对着的开放式厨房里,都是黑沉沉的空无一人。
奇怪了。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忍不住地泛起了嘀咕。明明刚才他听的清楚,橘舟似乎是在和一个叫做成实的人说话才对。
而且听橘舟刚才话里的意思,对方应该不是什么拜访的朋友,更像是长期居住在一起的室友。
可作为橘舟的邻居,安室透早就把橘舟调查的清清楚楚了,而且通过日常的相处,安室透也能基本能够肯定橘舟目前应该是独自居住的。
可是,这就奇怪了。
“诶?”听到安室透的询问,橘舟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说:“什么朋友,我刚刚才回到家,正准备去楼下买点便当填填肚子来着。”
“那大概是我刚才听错了吧。”平易近人的邻居小哥阳光的笑了起来,他看起来没有丝毫怀疑,接着就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热心的善良邻居询问说:“不过话说起来,小舟,你昨天晚上不是就说群马县的案件已经解决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到家啊?”
见安室透没有怀疑,橘舟心里松了口气。
橘舟抱着怀里不住地舔着他手腕的哈罗,他安抚似地给它顺着毛说:“那个啊,是因为在最后帮助警察抓捕犯人的时候,我的朋友受了点伤所以就耽搁了一晚上,今天才坐车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安室透不赞同地说:“那也不能耽搁这么久还不吃晚饭,你身体本来就虚弱,不按时吃饭的话,容易出问题。”
安室透不是无的放矢。
在原主的父母失踪以后,原主有几次为了省钱买药,饿的低血糖差点晕倒在家门口都是这个好心的邻居小哥帮忙才没有出事的。
“我知道了安室哥。”橘舟乖乖点头,他对这个工具人邻居小哥还是很听话的。
见安室哈罗黏在橘舟身边不肯下来,似乎完全是忘记了主人,于是乐于助人的邻居小哥提议说:“正好我家里有材料,你要不然来我家里吧,我给哈罗加餐的同时给你做份晚饭吧?”
安室哈罗的一日三餐的时间都很规律,偶尔的加餐一般也会在九点钟以前进行,按照邻居小哥的话说是“如果太晚了,哈罗会没办法消化的”。
所以橘舟知道安室透说的给“哈罗加餐”只是善意的谎言。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橘舟口不对心地迟疑着说道。
“不麻烦的,”天然派的邻居小哥开朗地笑着说:“以后我还是少不了要有将哈罗拜托给你照顾的时候,还要多劳小舟费心了。就让我做些什么作为回报吧?”
邻居小哥做的晚饭诶!
是楼下便利店里的微波便当完全没办法相比的美味
橘舟因为给黑衣组织的叛逃人员交了医药费,而损失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梦中情蛋的赎身费,本就有点心动。
再加上他一向是个善解人意,不忍心辜负别人善意的好龙,所以橘舟稍作推辞后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却之不恭了。”
已经到安室透家里蹭过很多次饭的橘舟,轻车熟路地跟着安室透来到了餐桌旁边。
橘舟刚把安室哈罗放在地上,就被安室透给叫住了。
“这个给你。”安室透从玄关处取下了一柄粘毛器,解释说:“最近正是哈罗掉毛掉的厉害的时候,我看你抱着它这一会身上就沾了不少毛。”
“我去做饭,你在这稍等一下,顺便——”安室透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橘舟胸前几根白色的狗毛说:“拿这个粘一粘吧。”
“好,谢谢安室哥。”
橘舟站起身接过了安室透递给他的粘毛器,他拉开凳子在餐桌旁坐下,认认真真地低头粘起来了身上的狗毛。
这种东西不粘干净的话,就算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一遍也难免还会有些狗毛残留在衣服上。
走进厨房,安室透翻看了一下冰箱,决定先给橘舟做个培根三明治。他从冰箱上层拿了两枚鸡蛋,又从冷冻层里取出来了三片培根。
安室透打燃天然气,蓝色的火苗呲呲地舔舐着锅底。
“滋滋——”
金黄色的花生油在平底锅里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热气。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安室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诧异地接通了电话:“喂?”
“晚上好啊,波本。”贝尔摩德如珍珠擦过丝绸一般的嗓音在电话中响了起来,她低低地笑着说:“收到我的电话,是不是有点意外的惊喜?”
“啪。”安室透动作熟练地单手打蛋,鸡蛋滑进锅里的瞬间发出了响亮的过油声,他不为所动地问:“有什么事?”
“还真是不解风情啊。”昏暗的酒店大堂中,贝尔摩德易容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性。她坐在大厅的角落里,舞台上备受吹捧的女歌唱家悠扬的歌声让她提不起来分毫兴趣。
“当有美丽的小姐这样向你提问的时候,你应该回答‘当然’才会显得绅士。”
“没什么事我就挂断电话了。”安室透神色不变地说,他依次把培根也放进了平底锅里小火慢煎。
不过安室透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他知道一向不怎么喜欢和他打交道的贝尔摩德主动打电话过来,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和他说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无趣的男人。”贝尔摩德叹了口气,没了再和安室透兜圈子的。
她摊开手,在昏惑的灯光下打量着自己新涂的指甲油,漫不经心地说:“琴酒的小猫咪跑掉了哦。”
“怎么回事?”安室透用筷子给培根翻个儿的动作一顿,他反问说:“她不是被严加看管起来了吗?”
“女士,您的苦艾酒。”身着制服的侍者彬彬有礼地将餐前酒放在了贝尔摩德面前的餐桌上,微微鞠了一躬,便收起托盘转身离开了。
“她是被关起来了没错”贝尔摩德饶有兴致地端起了酒杯浅酌了一口,她才慵懒地说:“可就在今晚我们的猫咪小姐,她就是像变魔术一样,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线索吗?”安室透拧灭了火,靠在料理台上,专心地打起了电话问:“或者现场有什么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痕迹吗?”
“哈哈,这种语气。真不愧是我们的侦探先生。”贝尔摩德笑吟吟地赶在被安室透打断之前说:“没有哦,什么都没有。”
“我打电话给你是琴酒吩咐的,他要我们近期加大对周边相关情报的收集,尽早抓住叛徒。看起来这次他可是很生气呢,你没能亲眼看见他当时的脸色还真是可惜啊波本。”
“我知道了。”安室透沉默了一瞬,没有接话,而是说:“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真是冷淡的啊。”安室透听见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之后,就听见了手机里传来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雪莉叛逃
安室透垂下眼,看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他的眼眸里的神采晦暗不明。
安室透点开了发件箱的页面,动手新建了一封新邮件。
收件人屏幕上的名字不断滑动,最终定格在了风见裕也的名字上。
忽然,一阵靠近的脚步声让安室透停止了编辑文字的动作,他收起来手机重新打燃了火。
紧接着,厨房门口就探进来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是他的邻居。
“安室哥,需要我帮忙吗?”橘舟粘完了身上的狗毛之后就无所事事的发了一会呆,见厨房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便决定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虽然橘舟的厨艺没有办法和厉害的邻居小哥比,但是原主好歹也是料理部里的一员,给安室透打打下手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了,小舟。”围着叮当猫围裙的邻居小哥不出意料地拒绝了橘舟的帮忙。
明明是橘舟在麻烦他,可性格善良的邻居小哥还对橘舟露出了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会尽快的,不介意的话餐桌上还有些水果,你可以先吃一点垫垫。”
看啊,什么叫好人?
这就是啊。
“好的,安室哥你不用着急的。”橘舟一边感慨,一边舒舒服服地坐会餐桌边拿着果盘里的橘子就开始剥了起来。
他丝毫不知道客气是什么东西,毫不见外地吃着橘子。
很快,剥掉的橘子皮就在桌面上堆成了个小山。
“虽然说上次在炸鸡店里有被认真起来的安室哥吓了一跳”
橘舟把一整个小橘子扔进了嘴里,满足地呼出了口气:“但是有着金光的邻居小哥果然是天使——”
经过了上次炸鸡店和这次群马县杀人案件之后,橘舟对邻居小哥的业务能力和热心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他现在已经能更加综合客观的看待他的长期饭票了。
——这是一个热心开朗,善良正直又工作能力出色,认真起来十分靠谱的绝佳好邻居!
“久等啦。”正当橘舟在为自己曾经在初次见到邻居小哥的工作状态而对他产生怀疑的错误而深刻反省的时候,安室透就端着新鲜出炉的三明治和热牛奶从厨房里出来了。
“时间不早了,吃太多会不容易消化。”安室透把杯碟放在了橘舟面前,解释说:“所以我没做太多,简单吃一点吧,明天中午的便当我会给你多做点。”
听到安室透的后半句话,橘舟眼睛猛地一亮,这让安室透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他给哈罗喂鸡脯肉时候的哈罗。
“麻烦安室哥了!我开动喽。”
橘舟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咸甜的香气合着浓郁的芝士在巨龙的舌尖绽放,比起生吃人类什么的
“安室哥呜呜呜,太好吃了,呜呜呜你当我亲哥吧。”饥肠辘辘了一晚上的巨龙失智发言道。
“有这么好吃吗?”
饶是对自己厨艺十分自信的安室透见橘舟一副“此生无憾”了的表情都有点哑然失笑了,他说:“太夸张了啊,小舟。”
橘舟呜呜着又反驳了几句,才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说:“安室哥,你有这个天分不去当厨师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是朋友教得好罢了。”安室透顿了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笑着说:“你就算把我夸上天,今天也就只有这一个三明治了。”
橘舟闻言打消了对安室透所说朋友的好奇,而是忧伤地放慢了咀嚼地速度:“可恶,竟然被你看穿了。”
安室透捧着水杯坐在橘舟对面,笑而不语。
“对了,”安室透好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他似是随意一般地提到说:“小舟你从群马县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
“啊?”橘舟咽下了一口三明治,迷茫地询问说:“什么消息啊?”
“就是你碰上的那起凶杀案。”安室透一副好奇地模样说:“我听说凶手可是凄惨的死在了警察局里,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