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畅的音符自麻生成实的指尖溜出,他突兀地想起来了在杀人时,从睡梦中惊醒懵懂的看着他的橘舟。
他忍不住地叹气,愧疚和不安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不知道今天他给橘舟那孩子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麻生成实知道自己已经不正常了,杀害了害死家人的凶手,除了最初的害怕和剥夺他人生命的自责他没有半分愧疚。
但是…
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会给十六七岁的孩子留下阴影他就坐立难安。
炽热的火焰让钢琴键也染上了些许温热,心绪不宁下弹错的音符让麻生成实怔然停下了演奏。
一道冷淡的男声从他的身后响起“原来,你就是麻生成实啊?”
“你…!”麻生成实悚然一惊,他猝然睁大了双眼,转头看向双手插兜走到他身侧的橘舟。
“别碰!”麻生成实顾不上去想橘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见橘舟身手想弹钢琴,双手已经被烫出水泡,烧伤流血的麻生成实下意识就想阻止橘舟。
“铛铛铛…”橘舟信手闲敲了几下已经有融化倾向的琴键,琴音已经开始有了异样。
“怎么了?”橘舟侧脸看了眼惊愕的麻生成实,在钢琴凳都已经燃烧的情况下,他的样子实在狼狈。
麻生成实见橘舟毫无异样地收回手,双唇翕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太奇怪了,麻生成实这才好好地打量起了橘舟。
由于烟雾的熏蒸,麻生成实头脑眩晕,此时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全身上下都被火焰灼烧着的痛苦感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可是,橘舟就这样衣着整齐闲庭信步地站在火里,仿佛他满天大火只是幻象。
他的视网膜似乎被烧伤了,麻生成实左眼疼得厉害,他压抑着痛呼不住地抽着气。
想起橘舟与aru某些习惯的相似,他徒生出一种惶恐的期待“你是…谁?”
“橘舟。aru…姑且算作我的哥哥吧,我听他说起过你…”
橘舟靠在已经燃烧起来的钢琴上,垂眸看着已经开始痛苦的无法坐立跌倒在地上蜷缩呻吟的麻生成实。
麻生成实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橘舟蹲下身看着他已经血色模糊的眼睛“只不过我没想到他说的人就是你。”
不然,我不会放任你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模模糊糊地听清了橘舟的话,在极度的生理痛苦之中麻生成实忽然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宁,连叫人痛不欲生的灼烧热痛都好像在一瞬间远离了他。
aru…记得他。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被罪孽惩罚而自我放逐的罪人,还能够听到消失已久的故友关切的惦念…
死而…无憾了…
橘舟站直身,他变得澄黄竖瞳中染上些许暗沉,他静默地看着麻生成实灵魂里血红色的凝块融化浅淡,攀附在他灵魂上的黑色雾气松弛变淡。
而这个人类的生机,也在无声无息中消逝了。
橘舟摸了摸肚子,他现在顶多算是不饿根本说不上饱。
倒不是说麻生成实的情绪不够好吃,不够充沛。
只是麻生成实最浓重的情绪是仇恨,是带着黑雾的仇恨。
橘舟不喜欢吃掉人类的快乐和欢欣。
偶尔在人类情绪丰沛的时候蹭一点点快乐吃掉还好,全都吃掉的话那会让他想到一个外国人笔下的“摄魂怪”。
橘舟不喜欢。
所以他总是吃掉负面的情绪,嫉妒憎恶仇恨气恼鄙夷和贪婪等等不一而足,只不过这种负面情绪的味道总是辛辣咸口的有点重口了,偶尔他还是会想要吃点甜口的快乐的。
吞噬情绪的同时也在被情绪侵蚀,强大于橘舟对自己的消化能力十分自信,所以在年幼的过去他总是肆无忌惮的大吃特吃。
直到橘舟在吞噬了太多的罪恶和丑陋之后,他才错愕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被世界当成了罪恶本身排挤和厌斥。
无法剥离的黑气随着罪孽和强烈的负面情绪不断滋长攀生,橘舟从此开始谨慎地对待一些看起来不那么可口,很有可能成为黑气养料的情绪了。
浅井可以入口的情绪,就是很浓烈驳杂的负面情绪集合体,甚至它本身就已经酝酿出了浅淡的黑气。
橘舟好不容易才蹭了点金光消除了一点点的黑光,所以他谨慎地没有吞噬,但是眼下
橘舟叹了一口气。
身为人类的麻生成实,用性命偿还了裁决的罪孽,橘舟审视着还不依不饶地攀附在他闪烁灵魂上的黑气,如果不闻不问,麻生成实的灵魂很快就会被腐蚀殆尽,他将真正的消失于世间。
剩下的就由他来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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