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小雅拧拧眉,没有睁眼。
昏沉麻木的脑袋渐渐恢复了清明。
还好,恼人的疼痛不在了。
她抬了抬手臂,想揉揉太阳穴,便听得两道不同的男声在旁边轻唤着她的名字。
不同的音色。
情绪却是一样。
——十分惊喜。
林修竹的声音夹杂在其中一个,占小雅清楚,这是必然的。
可另一个声音……
头更痛了。
“丫丫!”
“雅儿!”
手臂被两只大手同时抓住,顿了一秒之后,猛地又同时用力。
占小雅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与压抑。
手疼!
但占小雅不敢痛呼出声。
心虚。
有种被自家男人捉女千当场的尴尬,无语,以及——怂!
听到白四郎对自己的专属称谓,以及后知后觉感受到的从鼻间传来的浓烈而炙热的男子气息,占小雅来不及睁眼,眼皮子便上下齐齐抖了几抖。
休憩许久的神经陡然打了个激灵。
她知道,,他怒了。
再次回到古代,占小雅自觉把控不住现在变成了白四郎的柳无凡,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以为。
尽管他对自己的爱意不曾改变,甚至比之以前只会更深更浓,可占小雅知道,从前那个任由自己胡来的无凡哥哥早已经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无际。
她怜他,爱他,同时又敬他,惧他。
她此前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一路上用草帽遮面不敢露让人看了容貌去才去,就是怕白家人发现她不在后而第一时间找过来。
而她,不想他们跟着担心。
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无凡哥哥最后还是找来了?
且速度如此之快。
“老,老公?夫君?欧巴~”说到最后一字,声音都变了调。
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
他怎么在这?
占小雅使劲搓搓眼睛,睁开又闭上,再睁开……
好吧!
人没消失。
尽管他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僵硬,紧抿着的双唇也似乎蕴涵着滔天怒火。
可这就是白四郎本郎没差啊!
尽管她是那么的想要自欺欺人。
意识到这一点,占小雅瞬间焉巴了,随即而来的浓烈求生欲迫使她做着最后的挣扎。
“……老公,我可以解释!”
小心翼翼地试探。
若情况不对,她一定立马跳车,不带丝毫犹豫的。
有一种人脾性,在经过岁月的沉浸、时光的打磨后而变得愈加厚重,深不可测。
十年之久,白四郎对于占小雅来说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不怒而威,自带气场,只是人静静的杵在这儿,无需任何言语,任何动作,已足够让周围的人收敛气息,避其锋芒。
白四郎沉默,不说话,只低头注视着占小雅的眼睛。
愤怒,疼惜,疑惑,还有……丝丝被抛弃的委屈。
那如小奶狗一般的纯净眼神,看得占小雅一怔,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
心都要化了有木有。
呃?事情的发展形势不对啊!
难道……
对,烟雾弹!
太狡诈了。
占小雅轻咳两声之后,收起侥幸心理,立马缴械投降。
举双手保证,“老公,我跟这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我是清白的,你看我的眼睛,里面是不是写满了‘我很无辜’四个大字?是吧是吧!所以老公你之前如果看到什么不好的画面,也一定是这小子趁我昏迷见色起心,占我便宜,毕竟这人的人品有待商榷。也请你务必在教训他过后,把一切都忘掉忘掉,忘得一干二净。”态度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林修竹之心,路人皆知,占小雅控诉起来毫不心慈手软。
谁知道他有没有趁自己昏迷的时候做了啥对吧。
林修竹:“……”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我怎么有种哔了狗的憋屈感。
占小雅可没时间理会林修竹的内心狂喊,眼风都不扫一个给他。一门心思讨好白四郎,势必要抚顺他的毛。
于是又火上浇了把油,手指指向林修竹,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和他一点也不熟,真的!老公,你要是想揍他就赶紧揍吧,不必手下留情,揍完了咱们好赶路。”
林菲菲阴了自己一把,林修竹兄代妹过,没毛病。
林修竹:……对不起,我可能认错了人。
白四郎的唇角微微勾起,懒懒的收回视线,转而望向林修竹,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知林大少爷此次再番掳走我家娘子,是为何意啊?”
声音淡淡的,有着协商的语气,嗓音低沉好听。上扬的尾音邪魅狂卷,几分霸道。
那不经意间抬起的双眸,看似平静无波,却隐隐夹杂着几分锐利与寒意。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林修竹下意识一抖,随即头皮一紧,迫使自己直视那人的眼睛。
输人不输阵。
他一向纨绔霸道惯了,可在白四郎的面前,也不由得收起了几分漫不经心与懒散。
沉着应对。
林修竹低头理了理被压有折痕的衣裳,想起不久前占小雅还躺在他怀里的场景,唇角勾起抹邪笑。
悠悠抬头,看了某人一眼,后者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如此的让人……好气又好笑。
紧绷的心情骤然得到了纾解。
林修竹轻吁口气,语调依旧如寻常般几分慵懒、几分不羁,“哦?掳走?可我怎么记得是雅儿她自己找上门来寻我的呢!”
雅儿,雅你妹啊!
好好说话。
扯的老娘跟你很熟一样。
白四郎的神色冷不丁有点阴沉,占小雅心知不好,眯起眸子,狠狠瞪了林修竹一眼,孰料后者双手抱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得像五百的一半。
占小雅没忍住,又丢了他一记重重的白眼。
林修竹笑得更欢了。
“老公,确实是我主动找上门去的,但我找的是林府的小姐,而不是这蠢货。”
林修竹:委屈,爷哪里蠢了。
占小雅:你想死可以,但千万别拉上我,我跟你真的不熟。
在一个身手高深的暴躁男人身边,占小雅必须会明哲保身。
林修竹不服的撇了撇嘴,还想在说什么,只是当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到一物时,瞬间怂了,到底没敢再想着往老虎身上拔毛。
“她中毒了,我带她去京城找人解毒。”
话一出口,林修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解释个什么劲,他解释个什么劲!
林修竹懊恼得捶胸顿足。
对方不就是内力高了那么一点,把坐凳扳下一小块,且按搓成粉了吗,他怂个什么劲!!!
“你体内的毒早已解清。”
白四郎强忍着不耐,到底没将对面那傻子一脚给踹下马车。
将占小雅扶正坐好,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并无异常,不由得拧眉问道:“身上还有不适?”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占小雅点点头,身子一软,重新倒回了白四郎怀里,“这症状有一阵子了,从林府回来之后,我身上就各种疼,有时候像被人打了,有时候又像是被人用针给刺了,发病的时间也不一定,一阵一阵的,痛过之后又好了。只是这两日更甚。我也有偷偷问过你是不是我体内的毒没解完全,可你说没有,我想着,可能是林菲菲那小妮子的毒老公你没见过,所以才想着避开你们自己来找她,也省得你跟着担心。”
白四郎沉默地听着,好看的眉宇渐渐隆起。
这症状不像是毒,倒更像是……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手指抚上她娇嫩白皙的脸庞,白四郎这才错愕的发现她脸上的颜色不是粉嫩正常的白皙,而是病态的苍白。
对不起,丫丫!
是无凡哥哥的错,是无凡哥哥忽视了你。
整日忙着想着如何将新房盖好,从而忽略了家里的一切,忽略了你的一举一动。
若是曾经的柳无凡,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你的异常吧!
对不起!
白四郎双臂紧紧箍着占小雅,誓要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揉进骨髓里。
手臂上的力道有些紧,两个人黏在一处不见丝毫缝隙,可占小雅却不觉得疼,反而伸开手环住白四郎的脖子,“我没事的。”
她就是怕他自责,怕他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强加到自己身上,“无凡哥哥,你别总皱眉,都不帅了!”
柔软无力的手指触碰着白四郎的眉骨,一下一下,想将男人的愁宇抚平开来。
“你,你叫他什么?”听到‘无凡哥哥’四个字,假借看窗外风景的林修竹骤然回头,一脸惊愕的问道。
是他受刺激听差了?
无凡哥哥?
占小雅!
思及那日夜里白四郎展现出来的逆天功夫,林修竹细思极恐,头皮阵阵发麻,仿佛背后阴风阵阵,又仿佛掉入了寒冬腊月的冰水窟窿里。
连骨头都是冷的。
一双勾人的桃花眸子瞪得溜圆,瞳孔紧缩,一瞬不瞬地望向白四郎。
表,表……
“关你屁事!”
若不说情人之间,两个人刚刚好,三个人则显得拥挤了。
这句话放到哪儿都适用。
马车里凭白多出个几千瓦的大电灯泡,什么涟漪缱绻都是浮云。
占小雅不爽的蹙眉,眼风扫向林修竹,没好气道:“阿汪,能麻烦你出去凉快凉快吗?”
单身汪能不能有点眼力劲!
林修竹不明所以,脱口说道:“我不热!还有,我不叫阿汪,林修竹,茂林修竹的修竹,你可以和……一样,叫我阿竹。”
林修竹悄悄打量了白四郎一眼,白四郎始终端坐着,头微微低垂,浓密修长的睫毛宛如一把折扇,将他的眸子完好掩盖,顺带掩盖住了其中的信息万千。
林修竹不确定自己的猜测。
死而复生,怎么可能?
林修竹不信鬼神。
可若不是他,一个平凡普通的农家汉子,一个连温饱、连娶妻生子都分外艰难的农夫,又是如何习得一身神出鬼没的内家功夫?
如果不是从小修炼,如果不是天赋异禀,便是连自己,即使有高人指点、有秘籍傍身,其内力仍不足他的十之一二。
占小雅已经不想同他说话了,她向来奉行能动手绝不动嘴。感觉身体好些了,拎起林修竹的衣领,把人拖到门口,随即小腿一抬,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聒噪!”姐管你叫什么阿猫阿狗。
白四郎将气鼓鼓的人儿拉回身边,唇畔含笑,语气颇为愉悦的说道:“下回这种体力活儿换为夫来做便可。”
车架上的林修竹:……,爷肯定是认错人了,表哥他一向温文尔雅,待人有礼,绝对不是那农夫这般心黑。
“你不生气啦?”占小雅搓搓白四郎板着的俊脸,笑的没心没肺。
“没有下次!”
“安啦!我保证以后什么都跟你说,绝不瞒你分毫。”赚私房钱的事例外。
占小雅抱着男人的胳膊,小脸紧跟着贴了上去,摇晃着。
白四郎笑。
占小雅又得寸进尺,学电视剧里的女主,嗲里嗲气的说道:“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声音嗲的自己听了都想吐。
可要不怎么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呢!看似冷酷无情的白四郎,嘿,他就吃这一套。
马车里浓情蜜意,马车外凄凄凉凉。
林修竹心里藏着事,也有可能是被白四郎露的一手吓着了,到底没耍少爷脾气,老老实实的坐在车架上思考问题。
那安安静静、魂不守舍的样子,林棋子只以为自家少爷那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偷偷打量了他一路,就担心他会从车上摔下去。
好在京城不远,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将几位大爷平安送到了大小姐的住处。
太子别院。
午膳过后,太子在别院待了许久,陪着林菲菲抚琴、吟诗,烹茶、作画。
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菲菲的琴棋书画,礼仪举止,样样手到擒来,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太子喜文,直将林菲菲引以为红颜知己,直到申时末,宫里几番差人来请,太子方念念不舍的告辞离开。
“小姐,太子殿下待您是实心实意的呢!听宫女姐姐们说,太子殿下还从来没有对哪位贵女们这般体贴心细过。”丫鬟将两人的墨宝仔细收好。
丫鬟是从林府带来的,是自己的心腹。避开众人的耳目,林菲菲不顾形象,直接大字趴倒在床上,
听着贴身丫头的话,撇撇嘴道:“草原蛮子哪来的体贴,小姐我陪他又是作画,又是抚琴,这一下午就没有停歇过,可怜我这俩胳膊,明日一早起来,肯定是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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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时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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