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
四海酒楼,此间酒楼在此地小有名声,时有江湖豪杰在此饮酒狂欢,纵谈江湖轶闻、武林掌故。
酒楼近来生意尤为热闹,皆因在北方武林中名望极高、人脉极广,人称盖孟尝的孟伯飞六十大寿将至,因此前来祝寿的武林中人自然也极多。
江湖中人向来不拘俗礼,看对了眼,几杯酒水下肚就能称兄道弟。可就在酒楼之内的江湖豪客,饮酒畅谈好不快活之时,一些不速之客走入大堂。
喧闹的气氛迅速变得安静。
那柜台之后的掌柜瞧清来人,顿时一阵头疼。
飞鱼服,绣春刀!
相比京城之外的寻常老百姓,有见识的江湖人还是不少,特别是在北直隶与山东众多绿林豪杰被灭之后,锦衣卫在江湖上无疑凶名更盛。
当然,绝大多数江湖中人虽然不鸟这些朝廷鹰犬,但也不会主动招惹。因此大堂之内的江湖豪客,只是冷冷的观望着这些锦衣卫,默不作声。
一些的商贩百姓怕惹事端,已经迅速结账悄悄离开。
有些人注意到,这些锦衣卫中间还有三个头戴竹笠,黑衣蒙面的长袍剑客,落在一众锦衣卫之间有些迥异。
安剑清走入大堂,对一众不友好的目光恍如未闻。
他张开一张画卷,对照其上画着一副画像,目光在大堂内扫视,最后定格在北面一张桌子边坐着的人。
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上唇留了两撇鼠须,眸子中偶有精光闪过。他瞧着安剑清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戒备起来,准备脚底抹油。
干他这一行,被当官的盯上很正常。
安剑清咧嘴一笑,抬起手向那汉子一指,顿时身后十几名锦衣卫迅速闪身上前,将那汉子围住。
“干什么!干什么!快快闪开,不要扰我喝酒!”
这汉子也是一个胆肥之人,瞧见之后大声叫嚷。
安剑清走上前,居高临下,冷笑道:“胡桂南!”
胡桂南见得对方叫出自己的真名,顿时心里暗道不妙,脸上却装着糊涂:“胡桂南是谁?老子不认识!”
安剑清冷笑:“还在嘴硬,给我拿下!”
他话一落,十几名锦衣卫齐齐拔刀。
胡桂南见状,眼睛一翻,哇哇大叫道:“啊呦!救命啊!当官又要祸害良民,锦衣卫胡乱捉人啦!”
话出口的同时,胡桂南矮身便从桌底钻了过去,几名锦衣卫扑了个空,刀也砍在木桌上。
待得其他人反应过来,胡桂南又从桌底下钻出,身法滑溜异常,东逃西窜,同时不停踢翻桌子,锦衣卫被他牵着鼻子跟着乱追,大堂很快乱成一片。
其他一些之前畅快饮酒的江湖豪客见状兴致全无,加上平时又看着这些朝廷狗官不满,借着酒劲上头纷纷展露功夫,愣在大堂中不时给锦衣卫们添堵。
安剑清见状,顿时冷喝道:“他娘的!反了你们,真以为我动你们不得?敢妨碍锦衣卫办事,罪不容恕!”
有人大声骂道:“你们这些狗官平时为虎作娼,欺压百姓,什么坏事都干惯了!如今还敢这么猖狂诬陷好人,老子就看不过眼怎么了,有血气的汉子给我上他娘的!!”
有人怂恿,立马很多人借着酒劲上头大声响应。
“奶奶的熊!老子早就看这帮狗东西了不顺眼了!”
“还敢吓唬人!当爷爷是被人唬大了?”
安剑清见到大堂之内不少人蠢蠢欲动:冷笑道:“我不管他好人还是坏人,这就是一个贼!锦衣卫捉贼有什么问题?难道你们还想造反!不相干的给我滚出去!”
安剑清这冷冰冰的话语给不少人醒了酒劲,他们冷静下来后也觉得确实事不关己,所谓的江湖义气也不及全家老少身家性命重要,因此不少人憋着气匆匆离开。
不过还是有真正狂妄之辈无所顾忌,留在大堂之内直接对着一众锦衣卫动手,这些人加起来足有二十多人。
那胡桂南见状,顿时也不急着跑了。
他动作古怪,身法灵活,在众人之间游来窜去,时不时地对那些锦衣卫下阴手,让人防不胜防。又或拾起酒壶等物,不住向锦衣卫头上掷去。
“哼!”安剑清脸色阴沉,冷冷道:“好一帮藐视王法的逆贼!既然想找死,老子就成全你们!”
他转身看向那三个头戴斗笠黑衣蒙面,一直没有动弹,宛如木头一般的剑客:“三位,劳烦你们亲自动手!”
那三人沉默不语,为首一人死寂的目光对着安剑清,在安剑清心中莫名快要发毛之时,轻轻点头。
而后,不论是大堂中乱斗的两方人马,还是酒楼之外围观的好事者,皆看见了诡异渗人的一幕。
三道黑影齐齐拔剑,身化幻影,快疾绝伦。
一些与锦衣卫纠缠的江湖豪客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喉咙之间便溅出大片鲜血。
围观的好事者倒是勉强能够看清,那三名黑衣剑客身法诡异奇快宛若鬼魅,同时剑法诡奇绝伦让人头皮发麻。
往往别人还没怎么看清楚如何,只见剑光一闪,被他们接近之人就已经喷血毙命。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大堂之内升起一蓬蓬血花,诡异如幻,森罗无边,让围观者无不毛骨悚然。
待到三名竹笠黑衣剑客擦拭完长剑上边的血水,收剑入鞘之时,大堂之中除了锦衣卫,已无站立的江湖豪客。
酒楼内外,寂静无声。
血腥味弥漫到外面大街上。
酒楼之外,之前围观看戏的人纷纷离开,不敢逗留。
大堂之内,一众锦衣卫与安剑清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辟邪杀手’杀人,可此时依然头皮发麻。
安剑清咽了咽口水,看着一般手下呆愣着,顿时面色一冷,喝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胡桂南那斯还没死呢!快去搜一下东西有没有在他身上。”
手下得令,不敢去看那三名‘辟邪杀手’,连忙去将地面上唯一没死,但脚筋手筋被挑断的胡桂南拉起来,然后在胡桂南惨然又怨毒的目光中,往他身上一阵搜索。
不多时,一名锦衣卫拿着一堆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放到安剑清面前,然后躬身退开。
安剑清一眼就被其中一只镶珠嵌玉、手工精致的黄金盒子吸引。他小心打开见盒子后,露出两只死白蟾蜍来。两只蟾蜍通体雪白,眼珠却如血段红,模样甚是可爱。
安剑清笑道:“就是它们,跟大人描述的一样!”
北镇抚司。
就在洛辰升任指挥使不久,诏狱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后衙内,正堂中,只有洛辰与张晋两人。
在洛辰面前,放着几本书册,皆是由归辛树口述后让人录写下的华山武功。分别是:伏虎掌、劈石拳、破玉拳、混元掌,皆是华山派上乘功夫。
洛辰心神专注,安静地逐一翻阅这几本秘笈。
张晋坐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一般,不敢打扰洛辰。
一个时辰后,洛辰大略翻阅完秘笈,轻揉着眉心。
这几门武功虽然都属上乘,但秉承着贪多嚼不烂的想法,他暂时决定只修炼混元功与破玉拳。
这其中,混元掌与混元功是为一体。
练的是掌法,修的是内功。
自来各派修练内功,都讲究呼吸吐纳,打坐练气,华山派的内功却别具蹊径,自外而内,于掌法中修习内劲。
此功虽然费时甚久,见效极慢,但修习时既无走火入魔之虞,练成后又是威力奇大。
待得混元功大成,那便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了。
而洛辰对武学的见识随着这两年不断加深了解,早已心非昔比,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混元功比少林寺的阿罗汉神功还要更胜一筹。
而破玉拳这路拳法力大势劲,凌厉而霸道,一拳打出,犹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一般,让人难以招架。
如此一来,他以后主修内功混元功,刀法为破戒刀法,拳脚功夫分别是混元掌、破玉拳、龙爪手、金刚指。
当然他主要的攻击手段还是刀法,拳脚功夫依旧只能作为补充,如无必要,他绝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当武器。
可惜阿罗汉神功与混元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功无法同时兼修。虽然都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但本质上还是不同,运气方式也迥异。硬是一起修炼,除了易走火入魔,还会互相制约,效果事倍功半。
除非是金刚不坏神功与吸功这两种阴阳相合,相辅相成的武功,二者兼修才能真正的事半功倍。
洛辰如果想要突破任督二脉,修炼混元功显然更稳妥。但如此一来,他只能慢慢将自己修炼成的阿罗汉神功内力逐渐转化为混元功的内力。
洛辰看向张晋,将这几本华山派的秘笈扔给他,口中吩咐道:“找一些能信赖的少年,让他们各自修行这上面的武功,若遇到难题或不解,真接找归辛树讲解!”
张晋怔了下,马上明白了洛辰的担心。
“大人放心,卑职马上去安排!”
如此做法也确实更加稳妥与谨慎,说到底归辛树虽然看是对他们妥协,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暗中留了一手。
洛辰道:“归辛树还有用,留他一命好好养着。”
张晋连忙点头,忽而又尴尬道:“大人,此前老陆他们为了撬开归辛树的口,不小心把他那两个徒弟弄死了。”
洛辰看着张晋,面色淡然,从脸上揣测不到情绪。
“无妨,这事我之前答应过老陆,死了也就死了。
不过,安排人修炼这些华山派武功的时候你亲自盯着,但凡有问题立马给我整清楚!若是遇到难题找归辛树解释的时候,把他儿子一起带进去,但愿他能配合。”
以归辛树对锦衣卫的怨恨,鬼知道是否会在秘笈留暗门,到时若是不明就里糊里糊涂修炼,哪知道后果如何?
其实张晋还是有些话没说出口,若非老陆那群变态对女人还有点兴趣,归辛树的婆娘与那飞天魔女孙仲君,怕也要一起跟着归辛树那两个徒弟死去。
当然,在张晋看来,这两个女人与其活着还不如干脆死掉。沦为那群变态的玩物,那才叫生不如死。
也是从这一日起,北镇抚司衙门内的锦衣卫惊讶的发现,平日里往后衙门跑的和尚少了很多。
反倒是身着道袍的道士身影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