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宁深深完全将自己整个人都扔进工作里,忙到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上在几个地方来回奔波。
她坐在藤椅上,手里还拿着台本,困得根本睁不开眼,只能任由自己的脑袋东倒西歪。
原本约好来对戏的韩铭刚到,就看见宁深深一个点头,整个人差点砸在桌上,万幸在碰到的那01秒钟,宁深深清醒了一瞬间,往旁边歪去。
韩铭忍不住勾唇,又有些心疼,这段时间的宁深深好像太过敬业了。
他伸出手,轻轻垫着宁深深的脑袋,一边靠在了旁边的玻璃上,让她能够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已经入秋多时,外面不太热烈的阳光倾洒而下,穿透玻璃,停在了宁深深的身上。
她一头蜜糖棕的长发,笔直柔顺,模样难得的乖,只上了一个很清纯的淡妆,她底子好,皮肤白皙,没有丝毫的瑕疵。
卷曲的眼睫在眼睑下撒下一片有弧度的淡影,眉如远黛,小巧的脸上睡颜恬静,格外惹人喜爱。
韩铭静静地看着她。
哪怕只有这么一刻,也够了。
忽地,桌前站了一个人。
韩铭抬头,是裴熠,他一身正装,浑身气势比起以前,更是凌厉清冷了几分。
两人的目光相接,空气里都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药味。
这些天,工作人员们都在八卦,说是裴熠和宁深深分手了。
接连着好多天,两人之间又像是回到了认识之前,是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裴熠也不来了。
“松手。”裴熠冷冷地盯着韩铭,发号施令。
韩铭不卑不亢,“深深最近都没休息好。”
两厢对峙,都安静了下来。
唯有当事人宁深深,还睡得安稳。兴许是梦里也还惦记着对戏的事情,宁深深脑袋一个往下面栽,一下惊醒。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眸光在触及裴熠时,骤然清醒。
他怎么来了……
这么多天不见,她原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的,被工作填满的空虚的心,在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
“深深。”裴熠干涸的唇瓣动了动,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宁深深呼吸一窒,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的裴熠看上去有些许憔悴,但仍旧掩饰得很好。
握了握手心,宁深深扬起一个职业假笑,淡淡道“裴总有什么事情吗?”
亲近远疏,泾渭分明。
裴熠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这样风淡云轻,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绅士地请求,而是直接走过来,二话不说扯住宁深深的手腕往外走。
“裴熠!”宁深深慌乱得大喊一声。
韩铭也上前来帮忙,“裴总,你没看见深深不想和你去吗?”
“深深?”裴熠冷笑看着韩铭,“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你们很熟么?”
除了工作,是很不熟。
裴熠……毕竟在外还占着前男友的名号。
宁深深想要甩开裴熠的手,但是男人的大掌格外有力,牢牢禁锢着她,“裴熠,你非要这样?”
“是。”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一个字,而后不由分说,一把牵住她往外走。
大步流星,像是在生闷气似的,宁深深跌跌撞撞跟上他的步伐。
终于,走到一个没有人的休息室时,裴熠松开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在门上,单手撑着不让她逃。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空间逼仄,四处都是他的七夕。
宁深深听见自己的一颗心正在狂跳,她无法平复呼吸,只能被动仰着头望着裴熠的样子。
此时的他看上去有些凶狠,素来温柔俊美的脸上,只剩下了满目的狠厉,一张俊脸冷得几乎要结冰,双眸就这么定定地盯着她,一声不吭。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裴熠开口,嗓音沙哑。
宁深深手指缩了缩,继续嘴硬“不是逃避,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深深,你还要我怎样?”他忽然软了声线。
下意识的,宁深深抬头看他,就见到男人清冷的脸上出现了溃败的神色,他仿佛在这场爱情里早已举手投降,丢盔弃甲。
他靠过来,抵着她的额头。
这个距离过分亲密了,宁深深能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还有他炙热的呼吸,手心的温度。
“深深,我认输,你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里,有着满载的爱意,以及因为这些沉重的爱而做出的妥协。
宁深深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裴熠这样,裴熠多么天之骄子的一个人啊,他应该永远高高在上,嘴角捎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他。
可偏偏,他变成这样了,她还是罪魁祸首。
宁深深的心忽然很疼,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发出了一声声闷响,疼得她几乎要说不出话。
不,她不能心软。
宁深深掐紧了手心,用疼痛将自己的泪意逼回去,她定定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日夜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此刻显得如此不真实。
她轻轻启唇,“裴熠,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
不合适,不合适,他们一点都不合适。
家境悬殊这么大,她和裴熠不会有结果。
从小父母的婚姻已经给了她太多绝望,她想要的是一个小小的家,对方赚多少钱好不好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给她满满的安全感,他们在一起可以看到确定的未来。
如果不能走到最后,宁深深连恋爱都不愿意谈。
这就是她的怯懦。
她望着裴熠那张脸,看着那上面的神采一点点褪去,就像是一副老旧的中世纪油画,在光照的作用下,一点点地氧化、发挥,最后变成了破烂不堪,一碰就碎的纸张,什么也不是。
“好……”
裴熠这个字就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艰难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深深,你再等等我。我们会重新开始的。”
最近公司里的事情也一团乱,家里那边也催着他相亲,整个人生骤然失去了宁深深,好像一切也都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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