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会有结果吗?
庆安帝紧紧握住手中玉簪,眼睛里满是挣扎。
他何曾舍得下瑛儿,可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
一人,还是百人。
孰轻孰重,于他而言,并不需要过多思考。
只是如今,他也想自私一点。
“只一夜就够了吗?”庆安帝终于是松了口,眼底也多了几分期待。
如果拖延这一夜,能换瑛儿回来,他日后一定加倍补偿那些孩子。
“父皇,只是一夜。”景庭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围场不过这点地方,总有两全之法的。”
闻言,庆安帝仍旧是怔怔看着玉簪,面上露出一丝压抑的痛苦。
这是他送给瑛贵人的生辰礼物。
玉兰高洁,恰似瑛贵人性情,她从不曾离身。
庆安帝缓缓闭上眼睛,瑛贵人一颦一笑浮现在眼前,这是他深爱了几十年的女子。
“朕便许你一夜,务必把你母妃带回来,如若……”庆安帝说到这里,终于是顿住了,声线里也染上了几分哽咽。
可剩下半句话,却是怎样也说不出来。
“如若……”
他不说,可众人却知道。
如若不能两全,先救孩子。
姜卿羽这才注意到,他眉宇间不怒自威的气势荡然无存,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就像是个普通的父亲和丈夫一般。
“庭儿,朕不希望有如若,朕比你们所有人都希望瑛儿平安回来。”
声音沙哑,字字沉重,听得姜卿羽的心不禁揪了一下。
做出这个决定,父皇才是最难过的人。
可为了天下苍生,他豁得出自己,也舍得下平生至爱。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了权力,杀害顾家满门?
他当初说的惊天秘密,大约是确有其事。
姜卿羽神色微顿,心绪复杂,一时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
“是,儿臣定当全力以赴!”景庭重重一拜,片刻都不敢再耽搁,立刻出了营帐。
他早在围猎场安插了不少眼线,一百个孩子不是小数目,一夜时间,足够他找到藏身之所了。
“殿下,西北方向捡到了一块长命锁。”
“东南方向发现了瑛贵人的帕子。”
接连两个侍卫纵马而来,还未来得及停稳,便将长命锁和帕子递了过来。
那长命锁用细细的红绳串着,一看那长度,便知道是孩子随身带的物件。
这猎场极大,西北和东南来回须得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足够做许多事。
只能兵分两路。
景庭立刻上马,回眸看了眼姜卿羽和惜若,神色凝重,颇有几分托付的意味,“母妃那里,便交给你们了!”
“惜若,护好卿卿,安全回来。”
最后四个字,景庭咬字极重。
虽是没说明白,可姜卿羽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果遇到了什么意外,保住自己。
姜卿羽心底一暖,抬眸看他,“一切小心。”
“皇兄,你放心!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不会让皇嫂出事!”惜若连忙拍着胸脯,话音未落,便连点了一支小队。
沿着另一个方向暗中摩挲过去。
庆安帝站在营帐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瑛儿,朕身为帝王,是不是太过任性了?”庆安帝把脸贴到玉簪之上,似乎还能感受到瑛贵人残留的气息。
唯有这样,才能让他得到几分安心。
“若是你还在,定是要怪朕自私了。”庆安帝眼眶通红,呢喃出声,“可是瑛儿,朕舍不得你。”
猎场外,地宫之内。
瑛贵人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白布,动弹不得,只是冷眼看着一旁的顾云。
她不明白记忆中纯洁善良的小妹妹几时变成了这样?
恶毒、自私,简直是个疯子!
“姐姐这般瞧着我做什么?怪吓人的。”顾云双眸清亮,举着烛灯凑近瑛贵人的面庞,细细打量她脸颊的每一寸肌肤。
岁月没能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十六年过去了,她依旧是容貌清丽,水眸中一片澄澈。
真是令人羡慕啊!
顾云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她在冷宫里待了这十六年,早已是面色发黄,皮肉松弛,连眼角都有了细纹。
“姐姐生的如此好看,难怪陛下多年恩宠不减。”顾云虽然是笑着开口,但声音中满是恶毒的恨意。
她原本以为她是恨庆安帝的,可一想到从前那个宠她到无法无天的男人,她更恨自己。
事到如今了,还放不下他!
瑛贵人秀眉微蹙,可神色里却多了几分嘲讽。
年老色衰是常事,宫里面比她年轻貌美的多得是,皇帝对她的恩宠又怎么会是看重她这张脸?
察觉到瑛贵人眼神变化,顾云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手中烛灯愈发靠近瑛贵人脸蛋,“姐姐也觉得我这样很丑是不是?”
她的嘴被白布塞着,她就算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瑛贵人秀眉拧到一起,只能冷眼看着顾云渐渐变得癫狂。
“丑到连陛下真能狠心把我丢在冷宫!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见我一面,是不是连我死了他都不曾在意过?”
顾云一把抓住瑛贵人的胳膊,用力摇晃,神情近乎癫狂。
“你是他最喜欢的人,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姐姐,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疯了!
顾云真是疯了!
可那封信分明是条理清晰,字里行间都带了几分娇俏——
这才是她记忆中的顾云,纯良无害,不谙世事。
呵,是她错了。
经历了那些,顾云又怎么可能还是从前那样。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心虚了是不是!”顾云把火苗离瑛贵人的脸越发近了些。
看着火舌烧红瑛贵人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用这张脸勾引陛下,所以他才会这么久不来看我的!”
真是个疯子!
瑛贵人吃痛皱眉,面上却是一片冷色,仿佛顾云做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情绪。
“姑姑。”
林初墨稳稳抓住了顾云的手,她还想闹,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禁锢,只能由着烛灯一寸寸挪开。
“你为什么拦着我?难道你也……”顾云话没说完就被林初墨打断,“姑姑,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林初墨异常冷静,神色温润,可那眼神落到顾云脸上,顿时吓得她打了个寒颤,像是心思被人看破了一样,小声回他,“我没忘。”
“没忘就好。”林初墨拿过顾云手中的灯火,细细打量瑛贵人,倏地一笑,“果然是个美人。”
肤白如玉,一片烧红格外明显,越发衬得她令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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