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谁知道呢?”一堆人聚在一处,不知是谁叹了一声,颇有些唏嘘地说道“你说这废太子当年是何等风光,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啧啧!”
“可不是吗!世事无常哟!”
“哎你们说,这废太子的死当真是意外吗?”有人小声问了一句。
“嘘!”这人话音刚落,边上立刻便有人提醒他“这些事情岂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操心的?仔细祸从口出!”
先前开口那人立马朝他拱了拱手“是是是!多谢这位大哥提醒了!”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一把揪住了最先开口的中年人的领子“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那中年人正端着粥碗,被她这么一拉一扯,白粥撒了一身,大清早的,登时来了几分火气“我说姑娘,你有毛病吧?松手,快松手!!!”
“我问你话呢!你说谁死了?!!”崔景心发狠地死死瞪着他,眼神像是随时要吃人似的,把人吓了一跳。
那中年人只觉自己碰上了疯子,不耐烦地道“还能有谁?不就是废太子死了?怎么着,你还准备去替他敛尸不成?”
“死了……怎么会死了……”崔景心脸上神色大变,整个人都呆呆怔怔的,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消息一般。
趁着她发愣的功夫,那中年人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抖了抖洒在身上的白粥,愤愤道“这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说完,便朝其他人抱拳打了个招呼,“各位,我先回去换衣服了!”
“你站住!不许走!”见他要走,崔景心突然扑过去死死拽住他。
“不是你这姑娘怎么回事?你平白无故泼我一身粥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那中年人此刻只恨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么碰上这么一人?
崔景心的确是疯了,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二皇兄不可能无故坠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派人暗中下了杀手!
“告诉我,是不是崔景桓动的手?!”
那人一听她这般直呼新帝名讳,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撇清关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崔景心的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她死死抓住面前的人,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甲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那中年男人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要抽出自己的胳膊,奈何崔景心自小也是练过内家功夫的,不管他怎么推搡,她都下死劲地抓着他。
自太子被废之日起,她便知,有生之年,二皇兄想要名正言顺地继位是绝无可能了。
可她不甘心。
于是便与罗叶郡主暗中谋划,意图借北翟图格部落的军队逼宫,她苦心孤诣地筹谋许久,双方终于达成协议,又费尽口舌说服了早已心灰意冷的二皇兄,不想却在最后关头被崔景桓洞察了先机,就连图格部落都被北翟处置,罗叶也被带回了北翟处置。
慎王死了,崔景文的死讯便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知道崔景桓不会放过自己,索性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眼下她手中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崔景桓杀了二皇兄,当然,她也不需要证据,因为只要在百姓心中埋下这么一颗谣言的种子,他崔景桓的皇位就坐不踏实!
那中年男子本是布庄的掌柜,不通武艺,平日里又养尊处优惯了,他挣扎了半晌,竟没能挣开。
崔景心此刻俨然已经陷入了魔障一般,尖锐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用无比阴毒怨怼的语气狠狠说道“他以为他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吗?哈哈,他错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却清楚得很!”
说着,她转而面向茶馆外面的人群,拔高了音量“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的这位新帝,一面装作仁慈豁达,念及兄弟之情不愿将废太子治罪,一面却想法设法处心积虑地要取废太子的性命,这次坠崖就是他安排的一出好戏!”
“既能博得一个仁君的好名声,又能将宿敌处之而后快,一举两得,多好的算计?不是吗?”
茶馆里的其他人听着崔景心的话只觉一阵心惊肉跳,虽不知崔景心是何身份,但仍是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些,深怕一个不小心此事牵扯到自己身上。
至于先前对废太子的意外身亡提出疑问的那人,早就趁着众人没注意,悄悄地溜走了。
日头渐高,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越来越多,一个年轻姑娘死死拉着一个中年男人,这样的场面自是惹来许多注目。
那中年男子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是又急又怒,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崔景心根本就不给他辩驳的机会,一句接一句地控诉着新帝的种种手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无论他表面上装得有多冠冕堂皇、顾念手足之情,都掩盖不了他才是那个最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人!”
崔景心的话看似无凭无据,但仍是引起了周围人群的议论纷纷,各自猜测。
茶馆本就地处闹市,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京兆尹府的注意,京兆尹曹睿匆匆带着衙役们赶到了现场。
曹睿拨开人群,看到崔景心的那一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面色发苦,怎么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净叫他给摊上了呢?
上回是罗叶郡主和程大小姐,好容易等到程家倒了,罗叶郡主也回北翟去了,他寻思着能安安稳稳过一阵了,这回又来了一个更难缠的三公主……
不是他说,这三公主也忒不省事儿了,这暗中勾结北翟图格部落谋反的事还没个说法呢,不老老实实禁足在公主府里,怎么还往外跑呢?
跑就跑了,你还偏要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闹事,这是生怕自己命太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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