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明白那光代表着什么,但他想,阿菁心里应该也是希望同青汣交好的吧?所以他到底没有阻止她们的探望。
至于同青汣一道来的程苒,他亦不曾为难,同坠儿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转身去了书房,把空间留给她们自己。
诚然,程苒是镇国公府的人,实打实的东宫一派,然不管他与太子如何斗,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实在没必要迁怒于不相干的人。
“我这屋里病气重,你们莫要嫌弃啊!”曲箐温和地笑着,脸色却是苍白如纸。
她又瘦了许多,本就纤细的身子如今更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青汣和程苒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喝药,那么一碗黑漆漆的苦药愣是被她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下去。
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好起来,但人在很多时候都还是争不过命。
“哪有那么多病气,最多就是药味重了些罢了。”青汣笑了笑,她顺着曲箐的视线朝窗外看了一眼,顺势提议道“今天外面阳光正好,趁着这会儿日头不大,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曲箐眸中微微一亮“好啊,我也有许久没出去了呢!”
坠儿动了动嘴唇,本想出言劝阻,但当她对上自家王妃那样期待的目光时,心中不由一酸,忙转过头去“奴婢去给王妃拿件披风。”
院子里放了几张凉椅,曲箐的那张上面铺了厚厚一层垫子。
说是探病,但无论是青汣还是程苒,半句都不曾提及她的病,只是天南地北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或是某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或是街头巷尾的趣事奇闻。
曲箐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听她们说着说着渐渐来了兴致,主动问道“世子妃可曾去过雍州?”
“偶然路过了一次,但时间匆忙,并未停留太久。”之前为了调查惊鸣的身世,她曾去雍州找到过当年的那个稳婆。
“听闻王妃是雍州人?”程苒好奇地问道。
曲箐笑着点头“是啊,我自小在雍州长大,不过自打来了金陵以后,这么多年便再未回去过了。”
“那,雍州那边都有什么好玩的?”程苒兴致勃勃地追问。
曲箐想了想,将记忆里的一些趣事说给她听,程苒听得很是向往,于是忍不住跃跃欲试地说道“王妃想回家乡看看吗?等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可以一道过去!”
曲箐微微一怔,这大概是来到金陵后第一次有人提出要她回雍州看看吧?想到这儿,她一时间不禁有些失神。
程苒正在兴头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甚至已经开始设想起去雍州的计划,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最后象征性地问了一句“王妃你觉得怎么样?”
曲箐觉得她的性子实在可爱,也不忍扫她的兴,于是便笑着点头“好啊,我觉得你的计划甚好,若是有机会的话,定然同你一起去!”
“是吧,我也觉得!”程苒得到了鼓励和认可,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接着又向青汣发出了邀请“青汣,要不要一起?”
“等你说服你家里人同意,再来邀请我比较实际一些。”青汣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程苒一听,整个人顿时蔫了,嘟着嘴,目光幽幽盯着她“你就不能不这么扫兴吗?”
青汣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微笑着提醒“这不是扫兴,是现实。”
程苒更郁闷了。
曲箐见状不由笑了,刚要安慰她两句,便听得她自己义正言辞道“虽然希望不大,但还是要尝试一下的,万一他们就同意我去了呢?”
“我欣赏你的乐观。”青汣拍了拍她的肩膀。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曲箐精力不济,渐渐有些撑不住了,青汣正要告辞,可偏偏就在这时,曲箐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程苒的裙子上。
“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没端稳,没烫着你吧?”曲箐急忙拿了手帕帮程苒擦裙子。
“哎呀,没事没事,又不是滚烫的热水,哪里就能烫着了!”程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只是她今日穿了一身嫩黄色的裙子,茶渍落在上面着实有些扎眼。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俏皮地说道“不过王妃若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帮我找身干净的裙子,我去换一下。”
“这是自然!只要你不嫌弃就行。”曲箐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坠儿带她去换衣服。
程苒跟着坠儿离开后,院子里就只剩下曲箐和青汣两个人。
青汣看了她一眼,直接开门见山道“王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曲箐不是会这么不小心的人,所以很显然,她是在故意支开程苒和坠儿。
曲箐深吸了一口气,定定道“西山围场,你收到的那个纸条是我派人交给你的。”
“我知道。”
“你知道?”曲箐眸中划过一抹讶异,随即又了然地点点头,是了,若非早已知道此事,她又怎会登门来探望自己呢?
曲箐压下心里的那股自嘲,继续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好,但还是想冒昧地借此事提一个请求。”
挟恩图报实在令人不齿,换做以往,她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眼下,她实在是没办法了,老天爷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你说。”坦白说,青汣并不觉得她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问题,这世上本就没有人有义务去帮助其他人,所以哪怕是她当初写那张纸条的目的不纯,她仍然感激。
毕竟,曲箐当初冒了很大的风险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只要她能办得到,便绝不会推辞。
曲箐抓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希望,不管将来是谁继位,你与燕世子能设法保他一命!”
她虽不懂朝廷政事,却也知道成王败寇,输的那个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这一辈子啊,拖累他的多,真正帮上忙的反倒少之又少,如果能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为他求得一条退路,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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