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是个混混？”
陈佩欣一听，倒是有些意外的和院长婆婆对视了一眼，笑着朝乔北海道。
“这我们可是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
“是真的，”
乔北海闻言，也笑了笑，肯定道。
任凭谁看到他现在这副爽朗大方的大学生模样，应该都不会想到他曾经还会是个混混吧。
“当时我在的那个镇子治安很差，抢劫，吸食大麻都是常有的事情，我那个时候十三岁，父母因为过量吸食大麻都去世了，想要活命，我只能去做些沿途抢劫，偷鸡摸狗的事情。”
乔北海坐在沙发上，徐徐的说道，陈佩欣和院长婆婆听着，都有点儿惊讶。
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童年居然生活在那么乱的地方，不过她们也确实听说过国外有些地方，连法制都没有，闹出人命当地政府也不管。
“我之所以会遇到现在收养的那家人，也是因为他们夫妻去旅游，途径我们那个小镇，在加油站加油的时候，我去偷了他们车上的东西。
原本我都已经得手逃走了，但是没想到这对夫妻身份不一般，居然调动了大使馆派警察来抓我，结果我很快就被他们抓住了。
抓住之后，我还以为自己完蛋了，铁定要去坐牢，没想到那位夫人听了我的身世之后，非但没有怪罪我，反而要把我从镇子上带走，做她的家人。”
直到现在，乔北海说起这件事情，语气都带着对当年那位夫人的感恩之情，可见这件事在他的人生当中有多么的重要。
对面，陈佩欣和院长婆婆久久没有说话，都是一脸的感慨。
“说明你和那位夫人很有缘分，成了她的儿子，是你的福气，也是那位夫人的福气，你要好好孝敬她才是。”
半晌，靠在床头的院长婆婆开了口，一脸慈祥的朝乔北海说道。
“嗯，院长说的是，我也这么觉得。”
乔北海抬起那双星眸望了过去，眸底带着浅笑，应道。
“虽然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如果谁敢对她下手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低声，接着补充了一句。
院长婆婆闻言，只当乔北海是少年性情，说明他还是护着自己的养父养母，脸上依旧是慈爱的望着他，点了点头。
心里，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孙女，如果能有眼前这个男生一半的良心，自己也不用寝食难安，被内心的愧疚日夜折磨了。
“唉，行了，你回去忙你的事情吧，不是还要忙着结婚吗？就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陈佩欣坐在床边，就听到聊的好好的，婆婆突然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朝自己挥了挥手道。
“没事，佩欣姐，你有事就先回去，我今天闲着，院长有什么事情喊我去做就行。”
沙发那边，乔北海闻言，也朝陈佩欣体贴的道。
“也好，那婆婆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回去和他去看看婚纱。”
陈佩欣心觉乔北海这个男生靠谱，便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
从床边起身，她拿了自己的包，朝婆婆和乔北海道了声别，就抬脚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小伙子，我这儿没什么事，你歇着就行了。”
等陈佩欣走了以后，婆婆望向留在屋子里的乔北海，朝他语气慈祥的道。
“没事，反正我也是闲着，不如留在这儿，和院长聊天解闷。”
乔北海笑了笑，朝院长婆婆回道。
“院长，现在是不是到了你看书的时候了？我替你拿本散文集过来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大步出了门，从隔壁屋里拿了一本散文集，走到了床边，双手将书递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熟悉我每天的习惯？是萌萌告诉你的吗？”
院长婆婆笑着接过了那本散文集，朝乔北海随口问道，又补了一句谢谢。
“呵呵，不客气，确实是苏橙和我说的，她还说了很多您平时的习惯，让我在她没来的时候，替她好好照顾您。”
乔北海一副爽朗的样子笑了两声，星眸望着靠在床头的院长，开口道。
“唉，这孩子对我，真是有心了啊。”
院长闻言，翻开书页的那只枯黄的手一顿，眼睛里露出一抹挣扎，随即又是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道。
若是换做寻常的长辈，看到晚辈对自己这么好，应该是欣慰开心，可是院长婆婆这话说的，却夹杂着一丝隐忍的痛苦。
仿佛，苏橙对她越好，她就越难受一般。
乔北海听在耳中，没有说话，接着回到了沙发上坐着，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
大约五点钟的时候，到了福利院开晚饭的点。
乔北海走到了床边，搀扶着婆婆去食堂吃饭，一群小孩子见他还没有走，都叽叽喳喳的围在了他的身旁，争着晚上要他陪自己睡。
乔北海被他们吵得头都要炸了，吃完了饭之后，还把小孩子们都一一哄去了各自的房间。
“呵呵，小伙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赶紧回去吧，把这盒龙眼带回去吃。”
将院长婆婆搀扶着回了她的房间后，婆婆笑着朝额头冒汗额乔北海说着，将桌上摆着的一盒上好的龙眼递给了他。
“不用不用，院长你留着自己吃吧，这是他们送给院长你的。”
乔北海连忙拒绝道，拿过那盒龙眼，又将它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其实，院长如果不怕麻烦的话，我还想说另外一个故事给您听。”
送完了龙眼，乔北海站在了桌前，转过身来，朝院长开口道。
“哦，什么故事？”
院长走到了床边坐下，靠在了背后的枕头上，闻言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依旧是脸上带笑的望着他。
“你说吧，我不嫌麻烦，像我们这种老人家最爱听的就是故事了。”
婆婆笑眯眯的朝他道。
乔北海对上院长亲切的目光，那双星眸里的眼神有些复杂，唇边轻轻笑了笑后，随即收了起来。
“您还记得我下午说的那位夫人吧。”
乔北海站在床边，月光打在了他的背上，星眸低垂，看不见他眼里的神情。
“记得，是她收养你，她是个好人。”
婆婆闻言，点了点头，回道。
“其实，我要说的，就是关于她的一个故事。”
少年的声音接着传了过来，嗓音清朗，语调却平缓低沉，院长婆婆靠在床头，脸上的神情不由得认真安静了下来。
“她，也就是我的母亲，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请过国内外有名的医生看过，都一直没有治好，原因一个是早年伤了身体，久治不愈，还有一个，就是心情郁结，难以纾解。
母亲在二十岁的时候，曾经和一个男人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当时两个人的事情受到了家族的抵制，因为那个男人身份地位太低，配不上我母亲。
但是母亲还是不顾家族的意思，在那个男人离开的之后，还是强行把孩子生了下来，她的身体，就是那次生产落下来的病根子。
之后，母亲把那个孩子放在了一个地方，遵循家族的意愿，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了，那个人对她很好，两人生活的也很幸福。
可是，再没有什么能比的上她的亲生孩子重要，这些年，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亲生孩子，甚至为此，还不惜领养了另外一个和她几乎同名的女孩，只为了以一解心中的相思之苦。”
乔北海站在那张白色的病床前，话说的不急不缓，然而，垂在身侧的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捏紧了起来。
“你，你说的那，那位夫……”
对面，院长婆婆靠在床头，那双原本安静听着他说话的眼睛，已经瞪得无比的圆，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气息虚弱的开口问道。
“我说的是谁，难道院长不清楚吗？”
没等院长婆婆把那句话说完，乔北海就已经率先开口。
“我母亲的名字，叫白初沅。”
白初沅……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炸雷落在了院长婆婆的耳边，那张枯瘦的脸就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生气，连眼珠子都震颤的不动了。
十几年前的那段回忆，此时无比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那时候，她的身体还很健朗，步履生风的推开了招待室额门，就一个穿着素雅，但一眼看上去身份就很高贵的女人从椅子上起身，朝自己望了过来。
“您好，我叫白初沅，白色的白，初次的初，沅是三点水加一个元，我是来找我的女儿的。”
她的声色自己还记得很清楚，轻柔，舒缓，就像是雨打青瓷，和现在的萌萌一模一样。
“我还没说那个和她女儿几乎同名的女孩是谁，不过想必这件事，院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面前，乔北海的声音接着传了过来，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院长婆婆浑身一颤，再度望向站在床边的这个少年时，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澈起来。
这个小伙子，他，他是白初沅的儿子！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婆婆下意识的喃喃道，声音已经不像是个人声了，就像是从破风扇里吹出来一般。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白初沅的儿子会站在自己的面前，来和她揭穿这一段事情。
“还用再装下去吗？院长。”
乔北海眸色冷冷的望着面前那个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老人，冷冰冰的开口道。
“乔梓梦，原名吴梅，是吴双喜和冯茜的女儿，你的孙女。”
此言一出，院长婆婆躲闪的眼神狠狠的颤了一下，嘴唇发抖，连同搁在被子上的手也攥紧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被封藏在尘埃里，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现在全都被眼前的这个少年给知道了。
“你，明明知道苏橙她就是我母亲一直在找的女儿，但是你把她藏了起来，把自己的孙女推了出去，让我父母收养了她。
而你的孙女做了什么？她在苏橙的房间里放了一把火，害的她失明了那么多年！
我母亲对她那么好，居然是在养着一个害了自己女儿的人！”
乔北海说到这儿，往前猛地跨了一步，神情气愤的一掌拍在了床头摆着的一张桌上。
桌子上还有苏橙昨天给院长婆婆买的夜视灯，被他的力道震得一歪，咕噜滚到了地上。
“是你，你把两个人的人生互换了，就是为了你的私欲，你想要让你的孙女过上好日子！
你害的苏橙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每天过来看你的时候，你有什么脸面面对她！有什么资格享受她的孝顺！”
乔北海怒不可遏的大声道，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怒火，终于在今天晚上和院长对质的时候爆发了出来。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逼问什么，院长的表现已经能够说明一切，那就是他所推测的，全部都是真的。
“别说了，别说了……”
院长婆婆捂着耳朵，痛苦的朝他祈求道，心里的愧疚翻墙倒海，已经让她几乎都要承受不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害了萌萌的人生，她那么乖巧，那么懂事，我却骗了她。
还有我的孙女，我知道她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为了自己能够成为白初沅的女儿，去害萌萌，还害的萌萌失明。
可是我能怎么办啊？我的孙女因为我的过错，才失去了她的父母，不然她也不会长成那种自私自利的性格，要不是我一意孤行，当初非要建这栋福利院，我的儿子和儿媳妇都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啊，我没有脸面去面对萌萌，我也没有资格去教训梅梅，我更对不起那位白初沅夫人。
当年，她来福利院的时候那么信任我，把一切都和我说了，可是我却利用了她的善良……”
婆婆捂着脸，嗓音沙哑，痛哭流涕，就像是把这些年沉积在心里的所有愧疚和痛苦，都全部说了出来。
乔北海站在床边听着，那张愤慨的脸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调查了很多事情，却没想到原来中间还有吴梅父母死的这一段，所以这个院长将自己的孙女塞给了母亲，是处于对她的弥补和愧疚？
看到眼前这个痛苦不堪的老人，他的眸底划过一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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