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里死的那些人都是赵宥想让他们死或者默认他们死的牺牲品。
那么接下来，就该要一个个清理麒国的蠹虫了。
“你想怎么清？”看着精灵夫人灰头土脸的落魄模样，突然有些心软了，她也是如花的年纪，不该被这世道折磨。
就算柳仙儿不把精灵夫人的事儿禀告给崔筠长公主，崔筠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被人欺瞒的。
“我会御猫、御犬、御狮子……”以前在稼穑王府的时候，精灵夫人只是嫉妒崔筠长公主，而现在在王府外面见了她，却只剩下了惊恐。说到底，她还是怕崔筠的，尤其是当她看着崔筠那双仿若洞悉一切的冰眸“六……六部大臣都是我的小伙伴们杀的！”
精灵夫人口中的小伙伴，无外乎那些动物、虫子。
“要是没有她帮你，”崔筠的目光从柳仙儿身上瞟过，“你那些小把戏，怎么使得出来？”
柳仙儿没有办法，却又不敢违逆崔筠长公主，她悄无声息走到了精灵夫人身边，吓得她肩膀一抖“精灵夫人，你还小，这些杀人见血的事情，以后别做了。”
在崔筠面前，柳仙儿的态度说变就变，这让精灵夫人很不痛快，硬着头皮顶嘴“崔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知道，你六岁的时候就出名了，可这不是在你麟国的地界。要想让赵宥遭到报应，你还得让与我合作。”
“有人说，你从户部姜大人那里偷走了一份重要的名册，你交出来就可以了，没必要亲自冒风险。”
不对呀，精灵夫人奇了怪，她明明记得自己偷拿名册的时候是没有人的，崔筠是怎么知道的？
“你……”
精灵夫人往柳仙儿脸上看了看，而柳仙儿也所有所思地望着精灵夫人。二人隔着肚皮猜人心，却仍是一脸茫然。
“精灵，”崔筠握住精灵夫人的双手，竟然对着她笑了，“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你是个好姑娘，很特别也很可爱，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命是自己的，别再轻易交付给别人了。”
这个“有人”，是赵邕。
赵邕盯着户部的姜大人已整整五年了，在崔筠没到麟国之前，他就在姜海生身边安插了线人。此人生性多疑、视财如命，和曹家又是远房亲戚关系，先帝在时就已经是朝廷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人有个谨慎的毛病，凡是恶人，都要记下他们的作恶行径，将其姓名进行等级分类。等级高的，便是作恶多的，等级低的，就是作恶少的。这件私密事儿，他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姜海生有独一套的判恶标准，杀人屠民不算恶，转移国库、贪污军饷才可榜上有名。
贪的是什么，贪了多少，花销于何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此等臣子，与卖国贼无异。
赵邕一直在找这一份名册，他原本是要把这些人的名字都当做筹码来护赵歆周全的。
那日三更，赵邕和姜府中卧底里应外合，准备从密室中把名册盗出来。没想到刚好遇见崔筠的人把姜海生折磨得半死不活，且一旁还有精灵夫人使出残忍刑法。
不过，对付姜海生这样的国家蠹虫，狠恶一些，总是没什么大毛病的。
得知精灵夫人和崔筠的人在一块，赵邕反倒心安了。赵宥会杀人灭口，而崔筠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赵邕把册子留在更加显眼的地方，学了一声猪叫，引来了精灵的“猪队友”。那猪因刚刚吃了姜海生的大腿肉，满口血腥地把名册叼至精灵夫人脚边。
赵邕把名册的事情告诉了崔筠，但没把故意留下名册的事儿交代出来。
他故意留下那名册，是想测一测精灵夫人到底是在替赵宥做卧底还是真心助推崔筠。
如果是赵宥的人，那她一定会想办法和赵宥重新取得联系，如果不是，就会主动提出下一步计划。
让崔筠亲自去测一测。如果精灵没有害她心思，正好劝她离开，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不必再受制于人了。精灵夫人是孩子心性，不应无端成为赵宥的妻子。
如果有十分的理由非让赵邕这么做不可，三分是为了帮助精灵夫人脱离虎口，七分是担心赵宥故意伤害崔筠。
精灵夫人一时喑哑，被眼前的情敌和脑海中的人弄得七上八下。
“姜海生写的册子是用兽皮做的，墨汁是遇水不化的千年磨石，为了以防万一，我在它的外面打了蜡。就……就在小黑猪的肚子里。”
柳仙儿和南攸宁抛开了小黑猪，将猪肚里的名册拿了出来，用水冲干净，交到崔筠手中。
“足足有一百三十八人，一半的都跟曹家有关。难怪肖太后压榨了曹家那么多次，曹家还是一副连毫毛都没有损失半分的模样。”
“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源源不断……”柳仙儿看了名册，久久不能平静。
看了这么庞大的数据后，崔筠才真正体味到什么叫富可敌国。
这些蚂蚁蠹虫，几乎让麒国面临着随时倾覆的危险。
都是老相识一场，若是不提醒赵宥一声，还真显得有些不仗义。
崔筠在临走之前吩咐柳仙儿“好好照顾精灵，在起事之前，把她送往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事儿，别告诉她。”
崔筠找的不是别人，而是尹怀温。
尹怀温正在家中点着油灯写奏疏，他为了岚宁城近日的怪事操了不少心，可没想到还生生被禁足。
柳仙儿写了一套名册副本暗中送给尹怀温，尹怀温大怒，当夜孤身一人，执通明长灯孔，直奔皇宫而去。
“大胆怀温！朕以前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吗？”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何为真真假假，何又假假真真。
曾经的知音，从今往后，只能是君君臣臣了。
“蠹虫”之事的确是在赵宥预料之外的，他想查，得换个人悄悄查。
不敢让尹怀温查，是担心他追根溯源，迟早查到自己身上。
与其把尹怀温留在岚宁城给自己添乱，不如把他派遣到边塞去！
崔筠只需慢慢等，等曹家末日到来的那一天。很快了。
等到赵宥把该清理的清理了，这些蚂蚁留下来的空洞，随时都会坍塌。蚂蚁是抓还是不抓，都是赵宥眼前不得不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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