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迎来,暖色弥漫。
皇家学院避暑假结束,新学年开始了。
学院,分为女学和男学。
虽玄庆民风开放,但女子所学和男子所学,终有不同。
皇家学院内分为四学院,东学院,西学院为女子学院,南学院北学院为男子学院。
进入学院大门,往里百米处,便是盛大的景园,约莫百多平方,园子内各有四通八达的小径,通向两端。
广阔的院落,左右各有一排排华贵如殿宇般的教室,矗立眼前。
东学院、西学院在左侧,为女学,南学院、北学院在右侧,为男学。
东学院内是即将毕业的学子,皇家、权贵为东壹班,民间有真才实学的为东贰班。
西学院内是刚来学院的学子,同样皇家、权贵为西壹班,民间有真才实学的为西贰班。
南北学院同上。
皇家学院为各学院的榜首,学子不多,但培养的都是全能型人才,能从皇家学院毕业的,不是入朝为官,就是名扬天下,富甲一方。
因而哪怕小有才气的人,也要历经重重考核,才能进入皇家学院。
若是无才无德,哪怕是皇女也进不了。
因此这里是大部分才女佳人都向往的地方,无论是文是武,只要能进入这里,都能在这里得到升华,变得更强。
这个时代念书很不容易,玄庆国近几年经济发展迅猛,但文不成武不就,藏书不多,武教甚少,物以稀为贵,一般的家庭都培养不起书生和武将。
只能依靠玄庆的纵商政策,行商度日。
因而玄庆虽富,但缺少人才,文武皆缺。
虽在各国之间国力发展为了第一经济强国,但仍要与其他三国花重金,购买纸张,书籍,武器等。
这也算与各国之间的一种短暂的制衡,没有一国独大的现象。
皇家学院很大,仅仅是门口的大路两端,就像是个别致的小花园一样,两端栽满了植被,此时金桂冒头,开的热切,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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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学院门口。
逍遥府的马车缓缓停下。
君卿歌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
但一下车。
“阿啾——”,喷嚏声。
君卿歌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鼻间,眉头微蹙,难受。
这花确实很香,但作为进化种的她,嗅觉过于敏锐,这浓烈的花香,熏的她鼻子。
林管家要哭了,“殿下啊!这可是开学第一堂课,咱们已经迟了,您快些吧!”
今早殿下不知溜到哪儿去了,她找了很久,才把她找到,本就快迟了,但殿下却还能不慌不忙的用膳,那叫一个漫不经心,压根儿不着急啊。
这可是皇家学院啊,多少才女佳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可自家殿下怎么就不当回事呢,不是听说殿下因能去皇家学院激动的在御书房吐了好些血。
难道是谣言吗!
君卿歌提起书箱,充耳不闻,背对着管家,挥手摆了摆,步伐依旧慢慢悠悠的向着皇家书院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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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壹教室内,夫子已然在了。
新生的第一节课就是蒋主教习,蒋劲然的课,教的是四书五经,相当于语文老师。
“空位的是谁没来。”
蒋劲然一身斯文的书卷气,却面容严肃,此时语气沉着,让众人心慌。
早就听闻蒋教习对待学子“六亲不认”的凶名,此时板着脸,周身气息更是骇人的很。
底下有人小声回道“是三皇女殿下。”
班里的人来过之后,已经对照过成员告示榜,众人对与君卿歌同班,皆是郁闷的要死。
生怕自己被这颗走后门来的‘老鼠屎’给嚯嚯了。
与此同时,君卿歌也慢悠悠的来到了西壹教室的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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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
君卿歌素手敲门,另一只手提着书箱,神色慵懒的出现在门前。
蒋劲然闻声侧目,眉紧皱着,眸光犀利带着一丝狐疑。
这就是母亲参宴回府后夸了半晌的三皇女?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迟到了。”蒋劲然冷声质问。
她可不管她是不是皇女,来了皇家学院,都是学子。
君卿歌闻声,敛起没睡醒的表情,“学生知错。”
蒋劲然看她直接认错,态度良好,也不好过于苛责,毕竟昨日还听闻,三皇女因为能进皇家学院,激动吐血了,“回到位上。”
君卿歌颔首,‘乖巧’进了教室,在最后排唯一的空位坐下。
蒋劲然收回眼神,翻开书,“好了,都拿出书这堂课我们要学习的是”
西壹教室内,只剩下蒋劲然沉着的教书声,以及一众学子的翻书声。
咚-
浑厚的钟声响起,下课了。
蒋劲然合上了自己的书,望着班内众学子,神色冷然,“今日是第一日,往后若是还有迟到的现象,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说完跨步走出了教室。
留下一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学子们。
西壹班内有学子二十人,三皇女君卿歌,四皇女君梵婼,姜右丞相大女儿姜莞离、京都首富风家大女儿风无忧,杨将军家大女儿、杨长安
蒋劲然一走,君卿歌就像没了骨头一样,趴在座位上,睡觉。
四书五经好无聊,上学好无聊,不如宅府睡觉。
心口一痛。
特么又来?
君卿歌硬生生咽下嗓里上涌而来的腥涩味。
在这么多人面前吐血,大佬不要面子的吗?
强行咽下后,又懒懒的想着上学有多少好处,给自己洗脑。
上学真好啊,学习知识,报效国家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君卿歌仍闭着眼趴在桌上,精神力感知到四周打量的目光,不以为然。
“三皇女来学院就是来睡觉的?”
“呵,纨绔三皇女,不睡觉,还会干吗?”
“也是,她也听不懂。”
“噗”
稀稀拉拉的嘲笑声,虽不大,但也刺耳。
四皇女君梵婼于君卿歌右前方的座位,回首看着已经趴在座位上睡觉的三皇姐,便熄了打招呼的心,万一吵到三皇姐就不好了。
风无忧面上依旧笑吟吟的,回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后的君卿歌,眸色微暗,收回了目光,这就是当年差点欺负了自己小弟的浑球啊。
杨长安坐在君卿歌左前方,没说话,眼神清明澄澈,心下却烦闷那些嘴碎的人。
她是众人中,为数不多觉得和君卿歌同班挺好的,因为可以一起切磋武艺。
这样想着,她眸子微亮,热切的望了望君卿歌。
皇家学院一节课有一个时辰,课间两刻钟,一早有两节课,中午有食舍以及打发时间的地方,下午依然两节课,而后放学。
此时,教室后门来了个蒙着面纱的少年。
因着国风明朗,皇家学院内对女子男子之间的交往并没有过于的严苛。
若不是所学内容不同,或许还会有男女混班的现象。
他目光清澈,眉宇透露着精致,从门外悄悄的朝着教室内看着,似乎在找人。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最后一排。
那抹身影在班级中特别瞩目,因为别人或是看书,或是议论,只有她旁若无人,趴桌上睡觉呢。
他悄悄过去,走到在她身后。
想整蛊她一下,却见原本趴着的人,坐起来了。
杨辰炎有些无趣的扁嘴,“卿歌。”
君卿歌懒懒的嗯了声,“来这干嘛?”不用上课?
少年漂亮的眼睛灵动无比,靠近她的耳旁,偷偷小声道“卿歌,我想你了。”
随着话语,若有若无的热气喷洒在耳边,君卿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学习圣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别这么撩人。
“可卿歌你也在睡觉啊!”少年不服输的小声辩解。
鬼知道昨天上了马车他有多不舍多难过,在杨府哭的稀里哗啦的,没想到下午女皇陛下就下旨,准他复学。
而且传旨的人还说卿歌也要上学。
特别期待能见到她,一早便来等着了,没想到上课钟声响起了,她还没来。
因而下课后,他忍不住又来了。
“有些人看似睡着了,却仍是醒着的。”君卿歌一本正经的扯淡,“这是在悟道。”
毕竟小家伙是真的很好骗。
此时杨辰炎站在她身边,疑惑的看着她,仿佛在确认是否是真的在悟道。
君卿歌见他站着,便把书箱侧过来,让他坐下。
身在右前方的四皇女,好奇的竖着耳朵听着,她对佛,道此类的言论尤为感兴趣。
“卿歌你在悟什么道啊。”杨辰炎坐在书箱上,好奇的仰着头,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女子。
云锦青衫闲云作配,看起来倒是像个得道仙人似的,眸光无欲无求,仿若下一秒就欲乘风归去。
君卿歌“庄周梦蝶。”
少年双手托腮,神色乖巧认真,好奇问,“这是什么道?”
一个敢扯,一个敢信。
两人声音并没有刻意减小,毕竟班内讨论的人有很多。
此时能听到这番言论的人都在好奇,何为庄周梦蝶。
尤其是君梵婼,她最为好奇,搬起椅子就奔着君卿歌去了。
君梵婼满脸好奇,眨巴着亮亮的眼睛,小心询问,“三皇姐,庄周梦蝶是何道?梵婼可有幸能听听。”
某佛系小兔子,一脸认真,求解。
“饿了,没力气。”君卿歌敷衍着,整个人懒洋洋的又想趴下。
她现在伤势未痊愈,昨晚又吐了好些血,早膳还没吃饱,就被林管家请上马车了。
懒得动,节省体力。
君梵婼心里好奇的很,像猫爪了似的,终于听闻有除了经文以外的道了,在藏书贫瘠的国家里,她是为数不多对此学问渴望的。
于是她跑回座位,在书箱里掏出了小食盒,这是下人们给她午休时准备的,她还没吃。
“三皇姐,这里有点心,可以吗!”君梵婼眼神期待的看着君卿歌。
仿佛在说拜托拜托。
君卿歌无视那期待的眼神,鼻尖嗅到香甜的味道,修长的手一伸,就把食盒勾在手里了。
打开来,便是什锦点心,共三层,一层六个精致的小点心。
君卿歌捻起一个,想吃,余光瞧见身旁的小娇花。
转了个弯,递到了少年嫣红的唇边。
杨辰炎显然习惯了被投喂,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张手掀开薄纱,乖巧的张嘴就吃了。
他吃完一块的时间,君卿歌已经懒洋洋的吃完一整盒了。
君卿歌悠然的合上食盒,懒懒的递回去,在君梵婼惊讶而瞪大的目光下,淡淡的开口。
“《庄子·齐物论》有云,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还未等杨辰炎出声询问,君梵婼便急忙询问:“三皇姐,这论是何意思呀,可否注解一番?”
君卿歌想到方才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便耐心的回答,“有一人名曰庄周,庄周梦见自己化作一只蝴蝶,忘记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神过来,惊惶不定,方回神,忆起自己是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庄周呢?究竟是庄子梦中变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为庄子,终是难以分辨。”
“后来他悟道,人如何分辨真实?如果梦足够真实,人没有任何能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何为生?何为死?我们是否是真实存在,或许芸芸众生不过是蝴蝶的一场梦,罢了。”
君卿歌用淡漠的语气诉说着,嗓音清冷缥缈,仿佛置身事外的客,遥远又朦胧。
教室内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了。
君梵婼小脸认真,仿若在思考。
杨辰炎却紧张的看着她,脑洞大开,万一此时此刻的一切全是他的一场梦,该如何?
他小手在长袖的遮掩下,勾了勾她的手。
若是醒来的世界没有她,那他便不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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