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满月将至。
抬眼望去,京都长街各处都张灯结彩,节日气氛十分浓郁,众人都在期盼着满月升起,一齐欢庆佳节。
逍遥王府-
午后,星辰阁内的池塘边。
君卿歌躺在假山上假寐,身边微风亲呢的吹拂着她,杨辰炎坐在凉亭的石桌后,吃着果子,托腮望着她。
远远看去,女子惬意悠然的躺在假山上假寐,少年托着腮,漂亮的眼睛深望着女子,两人同框,绘成一幅悠然美丽的画卷。
“殿下,参加晚宴要用的宫装送来了,您要不要选一下?”林管家身后领着一队人,鱼贯而入,手里都仔细的捧着盘子,盘内装着雍贵繁冗的华服,以及精美别致的配饰。
君卿歌闭着眼,懒懒的“拿过去,让他选。”
她嫌麻烦。
林管家忙点头应是,带着人转头去了凉亭。
杨辰炎看着面前这堆人“怎么了?”
“公子,这是今晚参加宴会所需的服饰,您和殿下各有五套,须得从中挑选一套出来。”林管家语气恭敬,:“殿下说,让您选。”
杨辰炎看了眼假山上假寐的女子,漂亮的眼睛闪过一抹流光,而后抿唇一笑,“拿过来吧。”
少年想,卿歌穿什么都会很好看吧。
皇宫-
傍晚,约莫18点。
众人就已经收拾完毕,三两成群,衣着华丽,鱼贯而入。
一入皇宫,周边景色突变,一草一木都一丝不苟,井然有序,彰显着它的威严肃穆,不可冒犯。
御景园,是玄庆皇宫为数不多的一处美景,是先帝晚年铺张浪费,大兴土木建造的奢侈之景。
秋季已到,早桂的香味,淡而优雅。飘满整个御景园,远看亭台楼阁,巧夺天工,绚丽夺目。
御景园内,收集着全国各地最为名贵的花草树木,最值得一提的是御景园内的一处湖泊——宝石湖。
宝石湖如池塘一般大小,呈圆弧向外,最外围一圈的水底安置着上千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到了晚上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湖内养着各色金贵的锦鲤,抛下鱼食后,金色、红色、黑色、银白色的锦鲤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在湖内上下浮沉,来回游动,不时跳出水面,美轮美奂。
宝石湖上有三条同样规模的桥梁,台阶分为上桥8步,在行6步入桥中最高处,下桥入歌舞台为10步。
桥身凸起圆弧,镂空着的地方,像似从宝石湖中升起的满月,月光照射下,宛若白玉,温润清雅。
通往桥梁终点的地方,是宝石湖中央,那里建了一处露天的歌舞台,场地可供千人同台,百人共舞。
此时歌舞台内,外围一圈摆放着席位,一人一矮桌,座为软垫,这么一大圈,约有百十来个席位。
视野最好的中心位置,有两个特殊的镀金雕龙刻凤的威严高座,并排而立,是女皇和皇君的。次之是皇女皇子们,在次之是正一品官员,依次往下排。
到了晚上,众人向前看到的是礼部安排的节目,向后看,则是波光粼粼的宝石湖,景色之美,令人震撼。
夜幕降临,星河烂漫。
宝石湖在满月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此时歌舞台的席位上坐满了人,唯独中间,两个威严高座还空着。
“陛下携皇君,入席!”李总管的嘹亮的声音响起,同时出现的是那抹明黄,以及她身后衣着华贵的男子。
这就是玄庆国最尊贵的两人。
众臣起身,鞠身行礼,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君泽天神色温和,一身明黄宫装,威严不减。
金黄高座上,中年女子肃穆威严,身旁同坐的男子满目端庄大气。
君泽天淡笑着,冲李总管颔首。
李总管秒懂,:“歌舞起!”
歌舞台中间,身着朦胧纱衣,身姿曼妙的男子们鱼贯而入,舞姿柔软,动作优美,引人注目。
席位上,身着天蓝色华丽宫装的精致少年,正幽怨的看着歌舞台上的男子们,鼓着腮帮子,似乎在生闷气。
卿歌不会被这些小妖精勾走吧!
阿炎委屈,但阿炎不说。
君卿歌余光瞧着他两颊鼓鼓,像塞满了果子的小仓鼠,心里好笑,语气却清冽如旧:“怎么了?”
“没有……”杨辰炎回望她,眼里有小小的委屈和不安。
君卿歌看他口气心非,指尖捏着点心,投喂过去:“是这舞不好看?”
杨辰炎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不作声。
哪里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怕你被小妖精勾走!
君卿歌狐疑,这孩子咋了又?
一舞结束,乐起。
丝竹管弦,宛若天籁。
高座上端庄的男子,是姜皇君,姜玮玮。
也是右丞相,姜子秦的弟弟。
此时,姜玮玮眉目端庄,瞧着距离他二个席位的君卿歌,幽幽开口:“三皇女这是,带着谁来了?”
闻声众人都向着君卿歌看去。
君卿歌不卑不亢:“阿炎。”
姜玮玮:“……”。
谁踏马想听你说名字?
这三皇女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君卿歌察觉又是一个来搞事的,也懒得遵从礼仪,委屈自己。
毕竟原主那么纨绔,不也就那样了么。
债多了不愁。
姜玮玮眸光暗沉,声音冷肃,:“才几月不见,三皇女倒是越发的不识规矩体统了,皇家宫宴怎可随意带个人来?”
杨辰炎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不自在的垂下头,躲避打量的目光。
听到姜皇君因他针对卿歌,有些不开心却又无从辩解。
君卿歌瞧着他紧张,把手伸过去,修长的手指,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不紧不慢的回:“千金难买我乐意。”
来吧,就是杠。
你能把我咋地?反正我是纨绔。
杨辰炎闻声,悄悄抬眸看她,唇角不觉扬起弧度。
这一刻,这个人,他想铭记于心。
姜玮玮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拔高音调,:“哦?三皇女这是不把宫规放在眼里了?”
君卿歌抬眸看着高座上的男子,:“卿歌不敢。”
姜玮玮重重放下酒杯,:“本君瞧着你没什么不敢!”
君泽天在一旁皱眉,不想在大喜的日子,落了自己皇君面子,可看着自家闺女受欺负,烦躁的很,于是出声调和。
君泽天放下酒杯,眸光施压性的暼了姜玮玮一眼,“好了,今晚欢度佳节,不拘那些个规矩。”转头朝着众人“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众人忙点头附和。
陛下金口玉言,谁敢不从?
君卿歌忽而起身,行礼:“皇君所言有理,卿歌确实有错。”
说完,余光看到小娇花精致的脸上全是紧张,又接着道:“因而恳请母皇,为儿臣与阿炎赐婚,儿臣愿以王夫之位求娶杨家幼子杨辰炎。”
杨辰炎神情一滞,有些恍惚,她说要娶他是真的,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众人闻声,皆是一愣,没想到这纨绔居然也会有一本正经,求娶正夫的一天。
其中杨家人最为惊讶,满意,蒋家人也默默点头认可。
君泽天愣神,看着君卿歌一脸认真的模样,那眉眼像极了玄月……
君泽天回神,眼含笑意,语气慈爱,“准!即日起杨辰炎为吾儿卿歌的准皇夫,交由钦天监占卜良辰吉日,礼部接手操办!”
钦天监与礼部侍郎起身行礼,应是。
姜玮玮被施压,更是不悦:“杨家公子如此讨三皇女青睐,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若趁此佳节展示一番,也好让众人开开眼。”
君卿歌眸光扫视着众人,:“想开眼?”
众人被盯的头皮发麻,表示并不想!
姜玮玮睨着下方,:“佳节共赏,有何不妥?难不成三皇女竟如此吝啬。”
君卿歌忽而扬起唇角,冲着姜玮玮笑了。
姜玮玮心里一紧,怪异之感横生。
君卿歌凤眸冷似冰,却笑容灿烂,让看着她的人心底发寒,直冒冷气:“本王确实小气,本王的人,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图谋不轨。”
理直气壮。
我就小气,怎么了?
众人:“……”。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脖颈有阴风吹过,凉嗖嗖的。
君泽天笑意收敛,姜玮玮何时这么放肆了?当着她的面,一味针对卿歌。
但此时她不想过多干涉,因为这可能是卿歌改变众人印象的时机。
姜玮玮华服下的手握紧,没料到这纨绔如此厚脸皮,坦荡承认自己小气。
这么难缠。
“共度满月佳节,不过是个表演罢了,三皇女莫要多想。”姜玮玮看向那少年,施压:“还不开始?”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卿歌……要不……”杨辰炎拘谨的望着她,怕她为难。
他也不过是16岁,原也是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娇花。
“杨辰炎。”君卿歌回望他,:“你是我的。”
少年抿唇,心下了然,转向高座,行礼:“皇君恕罪。”
这是公然反抗皇君了,他很怕,余光看到身旁的女子,也不怕。
“好!好的很啊!”姜玮玮怒。
君卿歌看到了“便宜亲娘”的眼神示意,估计是眨很久了,眼瞧着快眨抽筋了。
君卿歌起身,:“皇君之愿,不为过。”视线转向众人:“但本王作为阿炎的妻主,由本王代劳,也不为过吧?”
君泽天抢在姜玮玮开口前,道:“自然不为过,孤倒是更想看卿歌献艺。”又扫了眼下方,“众卿家以为如何?”
众人木着脸点头。
谁敢摇头,信不信改天被砍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姜玮玮也不反驳,面上又恢复一派端庄,坐在那高座上。
原本就是想借着让杨辰炎出丑,殃及君卿歌,现在正主上场,他自然没意见。
只是他太久没关注君卿歌了,也是二皇女好面子,诗宴之事封了口,没什么消息传出来。
大部分人还以为君卿歌,仍是原来那个无才无德的色胚纨绔。
君卿歌神色自然走向台中,毫无惧色,不慌不忙。
姜玮玮看着她,心道: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君卿歌召来小厮,拿了一壶白水,7个空杯,两只筷子,自顾的提起水壶,给杯中加水,水量由浅到深。
她试了试音色,很清脆。
又要借用中华人民的智慧结晶了。
君卿歌酝酿一番:“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清冽的嗓音,混合着有节奏的敲击声,别有一番滋味。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此时微风随女子的歌声浮动,带着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君卿歌抬眸看向少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音落下,全场寂静,一片哗然
众人:“……”
这是纨绔三皇女?
纨绔能唱出这种词吗?
“好!”君泽天满目欣慰,高声,:“赏万金!”
姜玮玮盯着中央那个身着张扬红衫的女子。
这个神色清冷,容貌出尘,宛若满月般耀眼的女子。
还是那个蠢了十七年的纨绔吗?
少年还在呆看着中央的女子,看她一举一动,落落大方。
女子背对月光,白皙的脸染上光晕,仿佛镀上银光而来的天宫仙子,仪态万千,携着月华,款步向他走来。
每靠近一步,他的心跳就猛烈一分。
扑通扑通–
这么优秀的女子,是他的妻主。
与有荣焉。
君卿歌下场,回到他身边。
少年红唇靠近她的耳朵,“卿歌,你好厉害呀!”
少年吐在耳边的热气,让她的耳朵痒痒的,君卿歌转头,看着他因激动而发红的脸,揉向了他的脑袋。
明明是个胆小鬼,却有勇气陪着她面对风雨。
小家伙,还不赖。
歌舞台边–
杨辰炎激动的抓着女子的手,“卿歌,你快看后面!好美啊!”
君卿歌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月光下,宝石湖熠熠生辉,波光淋漓,金色红色鲤鱼不时跳出水面,跃的很高,一派热闹。
但君卿歌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那风景,眸光停在了少年笑颜如花的小脸上。
少年看景,她看少年。
多年后还有人感慨,堂堂纨绔三皇女,余生钟情一人,改邪归正,这一切都要从那场宴会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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