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歌坐在男子的席位,目不斜视。
周围的小郎君都在偷偷打量着这位风华无双,姿色卓越,且有谈吐不凡的三皇女,心下暗道,传言不可信。
“三皇妹倒是好志向,那不如你就站在身边郎君们的角度辩上一辩,也不负你‘爱美人’之志向!”君烨颜耐不住火气,沉下了语气嘲讽道。
君卿歌坐在郎君们的首位,视线看过去微微颔首,才转头看着君烨颜,淡然开口,“却之不恭。”
接到她目光的少年郎们,都悄悄红了脸。
别的不说,皇家的颜值还是很高的,君卿歌凶名在外,此时却是凤眸清明幽深,亦正亦邪,慵懒风流,反差之下,更觉得她十分出色了。
况且场内众人都在高谈阔论、功名利禄,只有三皇女坦率直言自己不爱江山爱美人,击中了少年郎的春心。
颜值高的人,说什么都容易被接受些。
然而,君卿歌内心实在是不爽到了极点。
艹,二皇女个哈卖批,狗皮膏药,非粘着老子是吧?
最踏马讨厌这种弯弯绕绕,早晚要给你安排一顿毒打!
君卿歌神色自然,抚平衣衫的折痕,又收起了懒洋洋的姿态,端坐桌前,颇有玉树临风的姿态,她缓声吟词,“寒窗苦读数十年,高中榜首。狠斩过往情丝,可怜谁家好儿郎,错付情衷。昔日年少不知愁,为千金一诺,步履蹒跚上重楼。泪眼见她与新人月下饮酒,徒然白首。”
这词一出,席内鸦雀无声。
能来此的都是秋闱有了好成绩的才女们。大家来此宴的目的很是明确,就是结识人脉,顺带榜上高枝儿。
抱着这些心思的人,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也有些恼怒,恨上了说话毫无遮拦的三皇女!
人心难测,这些人之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恃才傲物。
毕竟年纪轻轻就上了榜,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有些出自寒门,被糟糠之夫供养成才的,更是想借此一飞登天,哪里有闲心顾得上旧人?
君卿歌余光观察着这些才女们,看到有些人怨毒的目光,她不以为然。
当一束光照进灯塔,灯塔里的肮脏龌龊被显现,那么这道光便有了罪。
此时便是如此,她的话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但君卿歌这个当事人并不在意,她压根儿不在乎这些。
于是,一语罢了,她又松了动作,软骨头似的,坐姿又没了正形,神情慵懒依旧。
只是眸光淡淡的转向一旁的少年郎们,像是有些感慨似的,凉凉开口“花言巧语迷人眼,知人知面不知心,望诸位擦亮眼睛,仔细着挑。”
少年郎们忙点头。
三皇女说的故事太可怕了,有了功名就狠心斩断过往,与新人潇洒快活。
他们身为男子,清白多重要,若是错付情衷,被人抛弃唯有死和孤寡一生的路了。
此时君卿歌郁气微散。
不是想让老子说吗?
不是想看老子丢脸吗?
老子拆了你的红线,狗东西。
酒宴开始了。
满云烟愣神的看着那抹身影,心里微微泛起涟漪。
第一个看到她变好的人,是他。
君卿歌神色自若,自顾自喝酒,不搭理旁人的议论,打量。
累死老子的脑细胞了。
老子要吃回本儿。
酒还不错。
唔,可惜比不上风云楼的新品。
她抬眸看月色浓烈,心道是个喝酒的好日子。
如此想着,便起身离席。
另一边满云烟的席位,不知何时也空了。
今日她是坐着王府马车来的,林管事说这是参加宴会必备的。
还有这身衣服。原本她睡醒了就要来,奈何林管家颤抖着身子求她换一身,说是衣服上有几道褶皱,不合礼仪。
为了不让自家殿下丢面子,林管家操碎了心。
“殿下,宴会结束了?”小厮小跑过来,忙问。
君卿歌面无表情随意嗯了声敷衍。
无聊的宴会,结不结束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她现在只想喝上风云楼的酒。
“去风云楼,买酒。”随手掀开马车抬步进去。
马车内。
君卿歌皱眉。
这颤抖着的一坨是个啥?蒙在麻袋里。
一看就有阴谋的味道。
烦!
君卿歌远远的落坐,没靠近,随手一道风刃,割开了麻袋,露出了少年白皙带着泪痕的脸。
这人长得很眼熟啊。
君卿歌上前解开他嘴巴里塞着的布,问“你怎么会在这?”
满云烟面红耳赤,眼神有些朦胧,看着不太正常。
“殿殿下?”满云烟开口,嗓音有些不正常,软绵绵的,勾人的很。
君卿歌面无表情,嗓音清冷,“嗯。”
麻烦。
老子的酒!
满云烟清醒了几分,身上的燥热让他心里泛着寒意,他只喝了他大哥递来的酒,之后眼前一黑,醒来就在这里了。
难怪大哥硬拉着他来,原来是想要让他失去清白。
依稀听到了二皇女和大哥的对话
大哥和二皇女之间……
此时热意升腾,眉目含情,额间冒出细汗,神识散乱,无力细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君卿歌移开视线,朝外面吩咐,“去医馆。”
之后就闭眸养神了。
好烦,阳谋阴谋一堆。
想做掉这群搞事的狗东西。
满云烟,满色殷红,双手双脚还被捆着,只能轻微的扭动着身体,眼睛泛着水光,看着君卿歌,软声道“殿下,我好热”
君卿歌闻声,凤眼微睁,淡定伸手从一旁拿了凉茶壶,掐着他下巴,灌了下去,随即松手,离开。
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完全不像是纨绔该有的。
满云烟被灌的一激灵,懵住了,没来得及反应,他以为,她会趁机做点什么。
是他多想了。
自己不会失去清白,不应该庆幸吗?
为何会有些失落,她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想法吧。
毕竟自己只是陷害她,阴谋中的一环而已。
小厮恭敬的声音响起“殿下,医馆到了。”
“嗯。”
君卿歌解开了绑住他的绳子,拿着马车内的薄毯裹紧了少年,打横抱着,下了马车。
若是绑着抱进医馆,怕不是会被报官抓了。
“大夫,治病。”君卿歌面无表情,把满目春情的少年轻放到店内的病榻上。
老大夫看着少年,不用诊脉便知道怕是中了不入流的药。
“劳烦姑娘按住小郎君,在下才好诊脉。”
君卿歌明白,直接把少年隔着薄毯抱住,拿出了被薄毯包裹住的一只手,速度极快,满云烟都没有机会挣扎。
出了小娇花的事后,她也了解了一些这里的风土人情,自觉保持一定距离。
虽然按照末世大大咧咧的,并不觉得会怎么样,又不会怀孕。
但还是入乡随俗吧。
女子身上的温度,夹杂着冷香,包围着中了药的满云烟,让他脑子混乱的不成样子。
“姑娘放心,药量不大,施针排毒即可。”老大夫说完突然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君卿歌,“这施针穴位都在背部,不知小郎君可否?”
君卿歌没回答,只问可有别的法子。
老大夫微思,这人来看病,想必是不能行房事之法,便斟酌道,“泡冷浴,等药效过了,即可。”
君卿歌拍了拍满云烟,冷声问,“扎针,还是泡冷水?”
满云烟脸上传来疼意,眼神清明了些,“不想被看”
“嗯。”又侧身对大夫说,劳烦准备冷水,备上治风寒的药。
随手从怀里拿出银票,一千两。
眼神询问,够吗?
老大夫震惊颔首,“这多了。”
这是哪里来的败家子?
只见那姑娘神色淡淡的,没有收回的意思。
大夫只好下去准备了。
浴桶装满冰冷的井水,安放在小厢房内,君卿歌抱着满云烟,把他放进去。
满云烟冷的打了一个哆嗦,清醒了。
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君卿歌,浅声说了句,“谢殿下。”
君卿歌背对着浴桶,“你予我有恩。”
没有你,我也来不了。
喝不到美酒,吃不到美食。
满云烟垂头,手在水里,摸向玉牌。
如果拿着玉牌,她会娶自己吗?
满云烟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愣。
自己怎么会这样想,明明之前,宁愿以死谢罪,也不愿
可,现在的她,真的很不一样,神色清明,气质出尘,也只有她敢直言自己不爱江山爱美人了,她写词嘲讽因功名利禄抛弃诺言的负心人,提点男子不要听信花言巧语,面对他那样的诱惑也没有趁人之危,带他诊病,问他选择如何治,在他选择之后,吩咐大夫备好伤寒的药
很细心,很温柔
满云烟坐在冷水中,愣神发呆,自己对她好感倍增是因为中药了吗?
而君卿歌此时面无表情,心里却在遗憾,无法去买酒。
可惜了月色!
大夫,“姑娘,时辰到了。”
君卿歌目不斜视,神色自然的瞥了眼浴桶里垂着脑袋像是睡着了的少年,吩咐小厮来给他换身干净衣衫。
满云烟被拍了拍脸,才迷迷糊糊的醒来,眼前她还在。
君卿歌,“先喝药。”
少年看着自己被换了的衣衫,有些窘迫,不自在。
君卿歌看少年秀眉紧蹙,纠结咬唇,便开口,“小厮换的。”
满云烟涨红脸,轻轻点头,乖巧的接过药来,小口的喝。
这孩子是真老实,和小娇花不一样。
小娇花是装着乖,实际上像只小野猫,又傲又粘人。
想到小娇花,君卿歌漠然的眸子,有了些不自知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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