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氏二话不说,拉着郑清浅就走。
云氏在后面喊了句,“晌午别回来吃了,我去你二姐那帮忙,不回来做饭。”
“知道了,娘,我中午跟晴姐她们一起吃。”郑清浅回头挥挥手。
这段时间郑清浅和云氏除了早饭外,基本上都没机会在家吃饭。
年底了,今年福泽村里各家各户可谓是大丰收,除了交给村里的存粮外,每家每户都有不少盈余。
而这些都多亏了墨成章和郑清浅,所以大伙儿如今对她和云氏打从心底里感激,每天走出去,都有不少人请吃饭。
全氏和郑清浅脚步匆匆的赶到纺织作坊,这里地方大,工人们也都放回去过年了,所以如今这里变成了村里排练节目的地方。
原本郑清浅都没想起这茬来,是李阿爷说去年过年的时候,孩子们和她们唱的歌挺好,问她今年还能不能来一个。
她想着大伙儿忙碌了一年,平时累死累活的也没个娱乐,于是就动了办一个简单的联欢晚会的心思。
腊月里虽然地里没什么活计,但许多零碎的事也是需要花时间去做的,所以郑清浅没有弄得太复杂,除了几个歌唱节目,还有请墨家军的人出三个类似特技表演的节目外,还加入了几个相声类的。
总之,怎么简单怎么好学就怎么来。
纺织作坊这次排练的是一个合唱,选的作坊里嗓子亮的大姑娘和小媳妇,总共二十四个人组成的合唱团。
当然,郑清浅是不懂这些的,全都是在电脑里查的资料。
这里的人比她还没概念,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有东西都需要她来确认。
而在此过程中,她发掘了几个文娱型人才,全氏便是其中一个。
她都没想到,全氏除了擅长算数之外,还有娱乐天赋。
“妹子你快听听看,我们唱的没跑调吧?”霍娘子一见郑清浅来了,连忙朝她招手。
余娘子本名霍晴,余是她死去男人的姓,如今村里老太太们动了替她做媒的心思,自然不愿再喊她余娘子,转而喊起她的本姓,霍娘子。
郑清浅很快就进入了状态,“那晴姐你们先站好队形,就假装咱们现在正式表演了……对,就这样,指挥的人注意手势不要出错……”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人们在满足基本生活条件后,就会追求更高质量的生活,哪怕在这乱世,也依旧如此。
郑清浅他们如今做的这一切看似在瞎搞,可同她本来想让大伙儿对福泽山更有归属感这一点却是相呼应的。
文娱宣传是很重要的,在现代军中都有文工团呢,郑清浅这样做也算是一个尝试。
如今他们能吃饱饭,能穿暖,有墨家军的保护,那么就要想办法将这些常态化,让还没成长起来的孩子们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他们如今的日子不是白来的,而是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呼!可累死我了。”霍娘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一个矮凳子上喝了几口水,“没想到这唱歌还是个体力活,我先前还觉得所有节目里就这个最轻松,谁成想还挺难的。”
全氏也是一脑门的汗,不过去年她好歹经历过,闻言哈哈一笑,“这算啥,咱现在只是自己练,等年三十晚上到山脚下去正式表演了,我估计你还没唱就要开始出汗。”
去年他们村里才三百多人,都给她紧张得不行,今年霍娘子他们面对的可是好几千人,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心跳得厉害。
还好她只是指挥,虽然也累吧,但不需要面对那么多人啊。
被她这么一说,霍娘子立刻放下茶碗,“那不行,咱们再接着练,先别说紧张不紧张的问题,咱首先得唱好了,到时候大不了闭着眼唱……”
她是急性子,说完就又把大伙儿召集起来接着练。
郑清浅这会儿正在听两名村里的老大爷说相声。
“……住的房子千疮百孔,一下雨算要了亲命了外边小雨屋里中雨,外边大雨屋里暴雨,有时候雨实在太大了,全家人都上街上避雨去了……”
许久没听过郭老师的相声,郑清浅猛地听见村里老大爷说的,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就笑开了。
不得不说,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的人们,懂得变通的都不在少数。
她当初挑人说相声时,村里人都不怎么主动,就这两位老爷子乐呵呵的站出来。
没想到的是,这两人居然还能在她给的段子里加入福泽山的具体情况,硬是将原本有些别扭的文案改得很适合他们这里。
“咋样,小四媳妇,咱俩说的还成吧?”
一段相声说完,两位老大爷略带紧张的来问郑清浅意见。
郑清浅拍着手笑道“非常好!李大爷,徐大爷,三十那晚您二位只要照着这个说,我保证大伙儿肯定喜欢!”
“哈哈,那可太好了!以前我们不知道说话还能算表演,现在知道了,等过完年,我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弄个新的相声出来。”
“对对对,咱俩如今上了年纪,反正平时除了编点竹篾子也没事,以后好了,还能多个说相声的乐趣。”
两位老爷子脸上的笑,让郑清浅心下熨帖,不枉费她这么忙还抽时间搞文艺演出。
就这事,可不是没有反对的人,不过都被阿爷霸气的镇压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大年三十下午,程景灏才拿到福泽山一带的消息。
“公子息怒,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负责查探消息的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主子说了三天内要拿到福泽山的消息,结果他们花了六七天才收集齐全。
程景灏此时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直接摆摆手让他先下去,而后便仔细的将有关福泽山的信息全部看了一遍。
在看见领头人姓名是“墨成章”时,拿着纸张的手都抖了抖。
他的感觉果真没错,墨小四就是墨成章!
程景灏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接着往下看。
郑清浅的名字多次出现在纸上,而无一例外的全是有关她提出的各种改良方法的记录。
当然,程景灏的人查到的信息并不齐全,只查到了一些事情是郑清浅提出来的,而没有更具体的东西。
但是,这些已经足够让程景灏震惊的瞪大了眼。
他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眼眸急剧收缩了几下。
难怪他觉得郑氏跟前世很是不同,难怪他明明提早到了闵州寻人,却始终没有墨成章的消息,原来……
墨成章的行为与前世并无什么差别,打探到的有关他的性格,也跟前世如出一辙。
而郑氏的变化却极大,几乎到了脱胎换骨的地步。
若说郑氏身上没发生什么奇事,他绝对不信。
如今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说服他郑氏也同他一般,重生了!
程景灏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整个人犹如泄气的皮囊般跌坐在椅子上。
若不是重活一世,郑氏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吗?若不是重活一世,郑氏能总是先人一步想到那些点子?
“呵,原来如此……”程景灏自嘲的苦笑。
郑氏重生了,所以阻止墨成章到闵州城来;
郑氏重生了,所以性格大变;
郑氏重生了,所以才会带着福泽山那群人避开一切风险,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程景灏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
郑氏装得可真好啊,那日竟是连他都瞒过去了!
此时此刻,程景灏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前世今生的所有事都在脑子里不停翻转。
郑氏一直陪在墨成章身边,住在程家安排的地方,前世他做过的事,郑氏不说全部清楚,至少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特别是他害了墨成章的事,郑氏绝对一清二楚。
因为……严格说来,郑氏也算是死在他的手中。
而墨成章也是因为郑氏的死才发现了端倪。
试问,知道这些的郑氏,如何会让他找到墨成章呢?
程景灏愣愣的望着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小雪,心中滋味难明。
前世墨成章死后,他无比后悔。
重生后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将前世属于墨成章的亲自交到他手上,然而老天却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他重生了,郑氏也重生了,他花了大量精力在找人上,以至于忽视了朝中局势,让大乾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现在,他又有何颜面去见他们?
……
被程景灏误会是重生人世的郑清浅,这会儿正忙得团团转。
今儿过大年,福泽山一带所有山头的人全都聚集在福泽山脚下的山谷里。
三天前山谷里就搭建好了临时的棚子,有用来做饭的,有用来吃饭和休息的,还有一处一丈高的宽阔台子。
今晚的年夜饭可不能跟去年一样做成十全十美,因为人多,那不够吃。
所以,福泽山的乡亲们今儿赶了一回时髦,吃的是自助餐。
一道道菜陆续摆上长桌,所有人各司其职,现场虽然忙却不乱。
“小四媳妇,时间快到了吧?我啥时候上去啊?”
李阿爷眼疾手快的抓着郑清浅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郑清浅顿住脚步,跟身边人交代了两句,然后对阿爷道“阿爷,您现在就可以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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