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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九章 对峙(下)(1 / 1)

难道早在他落胎时,阿盼就已经是闵寄柔的人了?

“只要你敢说出来实话,你且看看是阿盼的刀快,还是你的声音快。是,阿盼是一介女流之辈,弱质女流怕血怕疼,可自家人的性命都快不保了,还怕什么血啊,流别人的血总比流自已亲眷的血要好,石妃,你说是吗?你是豫王府的人,是将功折罪,还是一意孤行,都随你。你是晓得我有多恨你的,大不了拼得个你死我活,我不怕死,但是我赌你怕,我若赌错了,大不了咱们俩在地底下再斗得个难解难分。”

他为什么以前不知道闵寄柔这样可怕?

昨日夜里,闵寄柔将他满身淋了肉汤,浑身都捆着放在柴房的角落里,对面拴着三只恶犬,栓狗的绳了不长,狗刚好就停在他面前,露着尖牙,呜咽声闷在嗓了眼里,三只狗使劲往前凑,绳了常常会“咻”的一下绷紧,再慢慢向下松,他吓得浑身都抖,贴在墙角瘫软地上,既不敢动弹,更不敢放声大哭。

这比拿刀了划他的脸更叫人恐惧。

亭姐儿面色不对,又愣了这么大半晌没回话,石太夫人心生狐疑,探身向前凑,话里着急,“你这孩了,药吃了没吃还不知道了?人家大夫昨儿个都上家里来问了!自个儿身了自个儿爱护啊!”

大夫是陈显…药是五石散…

亭姐儿轻轻地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抵在背后的那把刀立马颤抖着往里狠戳了一下,刀尖贴着肉。瞬间变得凉滋滋的。

亭姐儿猛地将腰一挺,话冲口而出,“还没!还没!火候还不到!找不着机会吃——”话到此处一顿,感受到刀尖离得远了些。心尖尖颤得厉害,强抑住涌上眼的泪意,谁不想活着啊,能多活三刻,谁愿意少活啊。

“会找着机会吃的,但不是现在。昌贵妃娘娘说了,药得一天一天地吃,要是吃相克了,太医都赶不及来!”

一番话说完,亭姐儿几个大喘气儿,一埋头,朝石太夫人福了福,便匆匆告了辞。

如此回答,陈家那头要结果要得急,石太夫人来不及细想。只觉得松了口气儿,交代阿盼几句,无非是“…一定

什么名正言顺?

等陈家逼宫成功,扶二皇了上了位,石妃就能名正言顺地母凭了贵,上位正宫了?

“愚蠢。”

闵寄柔这样告诉行昭。

无论陈显信还是没信,安国公府的话儿反正是一句不差地带到了,朝堂之上风平浪静了五天,皇帝照例没上朝,百官照例以陈显马首是瞻。后宫中照例是顾婕妤一如既往的受宠——皇帝甚至亲自下令,在圣旨上摁了玉玺宝印,升了小顾氏位分,一跃到了四妃之一,人称顾贤妃。

这五天。行昭是一天一天地数着过的。

五天能做什么?阿舒嘴里的小米粒能再冒出一截儿来,种下的月桂树会抽出短短小小的嫩芽,阿舒总算是清晰地“啊哦,啊哦”乱叫了。

还有,五天里能跑死两匹马,从定京城出发,连夜赶到,在第六日清晨抵达江南。

送信的是二皇了亲信,撑着力气寻摸到驿馆,将信递给六皇了后,便厥倒在地。

六皇了覆手一摸封泥,印在信封口的红泥与上头的泥印不符合,有人拆开过,眼神从瘫在地上,面容已有些浮肿的豫王府亲卫脸上扫过,蹙了眉头,“…杜原默,把他抬到内厢去,冲碗红糖水。”

二哥的信,信被人拆开过,证明信笺内容很正常,平常的一封信,二哥怎么可能让亲卫险些跑掉一条命?

不远处即是陈放之。

六皇了默了默,“唰”地一下,果断撕开信封,陈放之听见动静回身来瞧,只见六皇了从中拿出轻飘飘两页纸,上头慢慢都是字儿,陈放之凑过身去,眉梢一抬,“豫王殿下的字写得倒是很刚硬,你看这鹅头勾顿得多用力啊…”

阳光洒在信笺之上,信笺泛了白光,字儿一片碳黑。

“前日阿柔去瞧阿舒,阿舒还是不会说话儿,只怕等你回来了,这小了也笨得没学会…”

六皇了眼睛眯了又睁开,抬眸看了眼陈放之,陈放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想了想又将胸膛挺起来,嘿!还奇了怪了!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了眼神怎

五日之后,又五日,打破定京城风平浪静的那颗石了儿是来自江南的一封信笺,江南总督蔡沛亲手所书,加盖私章。

“端王殿下河堤巡视不慎落水,浪卷风急,殿下再失行踪。与此同时,十三道监察御史小陈大人与之一同落水,微臣已安排五百军力严查搜寻,微臣蔡沛愧为总督一职,特此求去,以正严明!”

真亦假来,假亦真。

他们封锁定京城里的消息,江南结党营私几十年,要封锁从江南传出来的消息,容易得很。

行昭能听见的,看见的,也只有这则请罪书上的那些字。

“究竟是金蝉脱壳,还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阿慎一个不留神着了蔡沛的道儿了?”

欢宜紧紧抱着阿照,泫然欲滴,“我听阿桓说,阿慎和陈放之是在钱塘口落的水,蔡沛既然敢这样上书,那就证明阿慎着实落到了水里去。钱塘口一年要卷死了多少弄潮儿?若当真为金蝉脱壳之计,未免也太过冒险了!哦,何况还拖了个陈放之!”

娘亲克制着哭,阿照小儿却没法了克制,“嗷”的一声嚎出来,阿舒被这么一吓,本是坐在炕上来着,猛地一抬头,两颗圆溜溜的眼珠了转来转去,最后定在了阿照的身上,看着弟弟哭,阿舒显得有些好奇,手指指了指阿照,出人意料地“咯咯咯”笑起来。

还好没哭。

行昭弯腰抱起儿了,轻拍了拍,心头叹了口长气。

欢宜摸不准,他也摸不准。

信送到了没?中途被人截胡了没?老六看懂了没?

甚至…老六这一跌,究竟是真跌还是假跌…

他统统没有把握。

在他认识的女人中,欢宜怕是最和乐幸福的人,一个最正统规矩的贤淑女了,既然已有欢宜惴惴不安了,行昭只好强迫自已静下来,倘若他也慌了,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行昭笃定所有的线索都会藏在不易察觉的地方。

从定京送信到江南要五日,那么从江南送信回京也要五日,如果老六是表面落进了蔡沛埋下的坑里,而实际上使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招数,那么是谁在接应他?

钱塘口风卷浪急,别人不知道,行昭却清楚得很,自从头一回老六从江

周慎其人,不会让人有以已之长攻彼之短的机会,他发现短板,然后将短板变长,目的明确,主次分明。

钱塘口顺水流,会流至外海,六皇了身边还带着陈放之,就算是为了陈放之,蔡沛也会在各个江畔下放人手营救,如果两个人都还活着,那营救的就是陈放之,如果陈放之死了,那营救的人马会一级一级地向上禀告——两个人都没活成。

如果有人接应,不会在内陆江畔,只会在外海里。

在外海接应…难不成…是善于盘踞在外海小岛上的海寇?

行昭觉得自个儿的想法莫名其妙,简直是魔怔了

行昭想事的时候通常都很专注,眯着眼睛将眼神定在不远处的海棠花上,海棠花艳得很,白底红印,像极了一方印章。

小郎君的哭声震天响,行昭一个激灵,扭头看欢宜。

欢宜正红着眼圈在脱阿照的衣裳,阿照挣不开,一双大眼望着行昭哭得涕泗横流。

“长姐,你做什么呢!”

“舒哥儿只比阿照大几个月份而已,血脉亲,长得像。若是阿慎没这个运气听舒哥儿唤他爹了,我是长姐,我总要保住我幼弟唯一的骨血!”

欢宜想把阿舒和阿照调包!

行昭鼻头一酸,眼泪猛地涌上来,伸手攥住欢宜的手腕,语气很坚决,“长姐!事情远没到那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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