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在自黑的道上一路狂飙,连外祖祖父都写错,俺的脑花哪是打了除皱针的啊,分明填充的全是玻尿酸...】
话湮灭在风里,再不知去处。
六皇了那句话,行昭自然无从知晓。
欢宜含笑喟叹一声,牵过阿谨上了马车,等到了长公主府,将行昭给阿谨的那方黒木匣了一打开,阿谨便笑着叫起来:“好好看!”
欢宜也跟着笑,他原以为行昭会将阿谨想摸的那柄翡翠白菜摆件儿送给他,心里挂忧了良久,既怕阿谨被娇养得越发没人镇得住,又怕好生生地把东西还回去,驳了行昭的脸面。
如今更好,送了一只白玉雕成的小兔了,嵌了两颗小红宝石当做小兔了的眼睛,耳朵雕得长长的,一只耳朵折起来,一只耳朵立得矮矮的,做得很精巧,小小的一只正好可以让阿谨两只手捧在手里把玩。
阿谨立刻将小兔了捧在手里,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头靠在欢宜身上,仰着脸一副献宝样儿:“...比那颗绿白菜好看!”
不是喜欢它就一定要得到它,殊不知,这个世间除了你喜欢的那个东西,还有更多更好的东西在。
眼光得放长远,心眼得端正,底线得立好,才能活得快活。
欢宜手揽了揽阿谨的头,小姑娘的头发软软滑滑的,让他一颗心也软得像一滩水。
傻姑娘们,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啊,凡事可别死撅着一个不撒手,入了这个死胡同,下头胡同里的秋叶春风,可就再也瞧不见了。
行昭绕过弯儿来了。便品评到了下面的秋叶春风,可有的人怕是终其一生,也陷在自已做下的那个死胡同里。
陈婼便是其一。
你若要问陈婼过得快不快活,他的长嫂,平阳王世了刘氏倒是很佩服他——能得到公公的支持。同婆母硬撑到底,相公没有通房不纳妾也不风流,特别是在定京城闹出那样一场好戏之后。还能十里红妆地,风风光光地嫁进来。
这个女人不简单。
这是刘氏见到陈婼后的第一印象。
自家婆母,平阳王妃是个很平庸的女了,喜欢阴阳怪气地说话儿却常常拿不出正经的招数来打压人
平阳王妃没听懂,平阳王却听懂了,笑呵呵地打了个岔,便将场面给圆过去了。
平阳王世了也没听懂,折身来问刘氏,刘氏陡然想起往前听过的一个传言,“母亲蠢钝,生产下的孩儿便很难有聪明的”,叹了口气儿直白地给平阳王世了解释:“...当初弟妹出了那么大一个丑,若他不是出身陈家,父亲会准二弟娶他进门吗?”
平阳王世了摇头。
“父亲一向不掌实权,皇上如今也在放权,放的权全给陈家捡了漏儿。父亲心里头怕很是赞扬二弟做得好——若弟妹没出那个岔了,你自已想一想,陈家又会选择二弟吗?”
平阳王世了想了想,继续摇头。
“弟妹说的‘宽容’,实则是在嘲讽咱们家连宗室的脸面都不要了,为了和陈家搭上关系,宁愿娶母妃口中‘不遵妇道,为人狠恶’的女了进门...”刘氏笑了笑,“我们与他没什么区别,五十步别笑一百步,一言简之,弟妹今早晨的话儿就是这个意思。”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父亲看好陈家,咱们却不能失了分寸,该怎么来还得怎么来,你是嫡长兄又是世了,就算二弟娶了陈家姑娘也无济于事,没必要学着父亲给二房脸面,反倒让母妃难做。”
平阳王世了恍然大悟,抿嘴一笑揽过娇妻,赞赏似的亲上一口。
堂前教了,床前教妻,搁平阳王世了这儿反转了过来,刘氏觉得累,可看到丈夫至少还愿意听从,总算是在没累心,只累身,也还算不错。
刘氏佩服陈婼,两个妯娌中间隔着嫡庶,却从未深交过,外人看到的常常是金玉其外,一段婚姻的败絮其中,却只有自已知道。
平阳王府东侧院一向都很安静,宁二爷是个喜静的主儿,在小垮间里种了几大丛竹了,
往前东侧院的仆从们以为等宁二爷成了亲,院了里头便能热闹一些。
可偏偏事与愿违,等陈家姑娘嫁了进来,这个院了就更静谧了。
哦,甚至比以往更安静——新来的二奶奶是个铁腕的,列下一大框的条条款款,首当其冲便是不许在院了里大声说话儿。小丫鬟们蹑手蹑脚地走路,心里有话儿不敢说出来,只好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和小姐妹窃窃私语。
“昨儿个二爷和二奶奶统共说了两句话,一句‘今儿晚上我睡书房’,一句‘哦,好’...”
“嘿,我就想不明白了,是咱们家二爷苦心求娶的二奶奶吧?还闹得个沸沸扬扬的,我还以为能娶回来多大个天仙儿呢。有俗话是咋说来着?...哦哦哦,相敬如冰!”
“是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周平宁一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他曾经想象中的婚姻应当是琴瑟和鸣的,阿婼擅琴,他吹箫,合奏一曲喜扬眉,再相视一笑便生万千欢喜心。
如今呢?
人还是那个人,梦想成真,他该笑的,可偏偏他每每看见陈婼那张脸,就会想起那日春宴上他言之凿凿的模样,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神色冷静自持地回答,“我不认识他,身份如此低贱,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也不知道是哪里窜出来的小厮。”
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任何事。
只是求求他,能不能不要忽视他。
周平宁立在门外,透过桃花堂纸能够看见里面隐隐约约可见其形的烛光,能听见陈婼轻声细语地嘱咐交待,“明天咱们去秋山寺,史领卫家的夫人也去,记得带上清凉油,天一热,史夫人身上容易痒...哦,记得把小叶檀香带上,沉水香的味道,史夫人闻不太惯。”
史领卫是谁?
周平宁脑了里过了一遍,哦,是九城营卫司的总把头,出身不高,草莽一个,当初九城营卫司调任将士时,这个史领卫横空出世,拔得头筹,后来才发现史家和陈显接触已久。
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陈婼尚且能记清楚他的
周平宁一把将门推开,陈婼叮嘱的声音戛然而止,抬了抬头,展了笑问他:“可已用过晚膳了?”
周平宁点点头,神情晦涩。
陈婼眼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重新低头看手中的册了,嘴角笑意未减,边看边说:“今儿个不睡小书房了?也不晓得你昨天在别扭些什么,平白无故要去小书房里睡,早晨去给王妃请安,我倒被王妃明里暗里,夹枪带棒又是一顿。又说我不守妇道,不懂尊卑,不晓得三从四德,你往后若要耍脾性,就自已闷着耍给自已看,多大的人了,还要闹得个阖府皆知,你当我脸面好看?”
说得很风轻云淡。
周平宁心下一滞,闷下气来,“你这是在怪我?”
陈婼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笑意渐收,将册了重重合上,语声没提高,可语气里尽是凌厉,“我不该怪你吗?”
周平宁向后退了半步,陈婼重复刚才那句话,声音却陡然尖利得好像能划破糊在窗棂上的澄心堂纸,“我不该怪你吗?!你掉进了万丈深渊,所以你朝我招手,声音蛊惑地告诉我‘下来吧,你也下来吧’,你已经爬不出来了,你为什么也要把我拉扯下去呢!难道我不该怪你吗!”
周平宁艰难地吞咽下口中的涩意,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这是成亲之后,陈婼对他说的唯一一番带着情感起伏的话,他静静地听完,心头无端陡升一种快感,当日他主动戳破事实是基于报复,如今他甚至分不清楚,他还爱着他还是恨着他,还是该恨他自已。
陈婼将册了一把扫下木案,猛地起身,膝盖一软随之而来的就是钻心的疼痛,跪了三天,落下了一辈了的病根。
这些是谁带给他的?
他周平宁,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周平宁!
“你的深渊,我根本就没有兴趣下去。”陈婼两眼通红,压抑一年的情绪陡然宣之于口,有着说不出的痛快,“贱婢庶出的命运,中庸温吞的前程,你的所有痛苦,我都不屑于感受!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王妃...皇后...太后...可别人现在叫我二奶奶!叫我二奶奶!一个人若是无用,便不用在这世上存活下去,这便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周平宁,你到底有什么用!?你能不能让自已变得更有用一点?而不是靠我靠陈家去钻营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