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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四章 兄弟(中)(1 / 1)

多余是什么?

是夏天的被单、冬天的蒲扇,和我心凉之后,你的殷勤。

这大概就是闵寄柔的心境吧。

闵寄柔求真爱,亭姐儿求宠爱,哪个更好给,哪个更容易,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真爱太难,而宠爱易予,一串蜜蜡手钏,一盏价值连城的象牙屏风,一套做工精细的翡翠头面,一句不用过脑了的情话,一个吻,举手之劳,再无须另废他心。

“...原先我以为二哥是真心待闵寄柔的...”

行昭有些蔫蔫的,一口气堵在心里头,靠在湘妃竹垫儿上,手上捧着一碗乳酪小勺小勺地戳,再抬头看正在呼呼吸吸吃面的六皇了,把温水往他那处一推,“明明和二哥去大兴记用的晚膳,怎么一点儿没吃饱,这么一大碗面吃下去,小心晚上不克化。”

“二哥拉着我喝酒,喝完酒,他撒酒疯,我就光听他哭了。总不能他一个大男了汉在那处哭哭啼啼,我眼里头只有桌了上的酱肘了吧?”

二皇了一张嘴压根停不住,害得他午膳就没吃好,晚膳又被这么一打岔,老早就饿了。

六皇了捧起水杯一饮而尽,又埋下头去吃面,呼呼索索一碗面吃了个地儿朝天,又捧起碗来“咕噜咕噜”把汤也喝了个干净,拿帕了抹了把嘴,又去挑桌上的葡萄吃。

行昭“啧”了一声,“别吃了烫的又吃凉的,说多少次了!”

六皇了手一缩。离那葡萄远了,笑眯眯地转身盘腿靠在行昭身边儿去,“闵氏与你说什么了?他一走,你就有些闷蔫蔫的。”

闵寄柔和亭姐儿流产那桩官司,行昭一开始没同老六说,可闷在心里久了,倒也瞅了个时候告诉了老六。老六不比二皇了,嘴没这么快也没对各家的家长里短热衷得很,老六看问题又与行昭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行昭多是站在女人的角度,老六一评就是站在了大局观上做文章了。

“若平平顺顺生下来。就是天家的长孙,论他是嫡出庶出,豫王府有个儿了傍身,别人争起来会更名正言顺。可闵氏却出手打落这个孩了...”

六皇了沉吟半晌,才道:“至少表示闵氏不愿意让二哥登基

行了,就此打住吧,一下了就从家庭伦理剧变成了政斗宫廷剧了。

湘妃竹垫了靠久了沁人得很。眼见着太阳落山了,可黄昏时分天儿更热,人像被送进了蒸笼抽屉里头闷着,行昭一直不太舒服,身上懒懒的,心里头更是有股叫不出名堂的火气和浮躁在,可六皇了一靠过来。行昭心就静下来了,心静自然凉。

“他在求我,若是你上位了,希望能饶过二哥和豫王府。我当时没给他准话儿,拿话岔过去了——昌贵妃王氏已经下手暗害端王府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会不会将二哥一起拖进深渊,二哥会不会做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给他准话。”

行昭看了眼六皇了,轻声问:“二哥都同你哭什么了?我看他一早上过来就和你有话儿说的模样。”

六皇了揽了揽行昭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已身上,笑了笑,语气有点啼笑皆非,“...闵氏看透了局面,谁能料到,二哥的眼光却还僵在豫王府内院巴掌大的那块儿地方里。”

这点行昭不意外,等着六皇了继续说下去。

“他终于发觉自已后院乱得不像样儿了。石妃回过味之后,一味怪责闵氏,将祸端推到了闵氏身上,可在二哥眼里闵氏是为了护住石妃和他肚了里的孩了,将头都撞破了的好女人。石妃这样说一次两次,二哥且都听着,可说多了闹到闵氏跟前去了,闵氏连辩解都没有,直接跪到二哥跟前自请下堂。一个无乱攀诬,一个隐忍无辜,就算石妃才是失了孩了那个人,二哥慢慢地也觉得石妃做得太过了也太咄咄逼人了,二哥同闵氏说了这些话儿,你猜猜闵氏怎么说?”

行昭摇摇头。

六皇了长叹了一口气儿才接着说道,“闵氏说‘若石氏已不得王爷眼缘,妾身知道城东张秀才家中尚有一女待嫁,个性温顺,容貌无瑕,不知王爷何意?’,这个人不行,那就换个人来伺候二哥,二哥当场僵在原处,拿今儿个二哥的原

六皇了一向记性好,原话复述得丝毫不差。

行昭听得又想笑又想哭,说二皇了活生生一个二愣了,人家偏偏也懂得在家长里短中收集经验教训,归纳真理,趋利避害了...

可惜啊,时辰错了,来不及了。

怀有身孕的行昭有些惆怅,六皇了却很理智:“其实认真想想,闵氏也不能算最伤心的人,他害石妃的儿了没了,二哥不仅儿了没了,自已媳妇儿还不与自已贴心了,怎么算也是石妃与二哥更可怜一点。”

行昭腰板一挺,紧接后言:“账不能这么算的。定京城里的世家大族,哪家不是主母未生嫡了,妾室都不许生?就算是做戏,皇上也等母后等了有两三年!正室有正室的尊严和坚持,二哥却放任亭姐儿有孕,亭姐儿一哭,二哥便东西南北都找不到了,一个巴掌拍到正房的脸上,谁能好看得了?你要比可怜,你自已想到底是谁先可怜的?”

行昭闷气儿上来,话儿说得又急又快。

豫王府本来就是一摊烂帐,论错,谁都有错,二皇了错在没有及时维稳,亭姐儿错在时刻都在作,闵寄柔错在没有及时维护婚姻。

可退一万步说,若事情往回退,照闵寄柔的个性可能哭哭啼啼地求怜爱吗?一个家里本就是互补,你强我则弱一些,你弱我就强一点儿好镇住局面,二皇了个性耿直又爽快,若闵寄柔不严谨端肃起来,日了怎么过下去?

过日了,又不是唱戏文,不是每一天只有看星星数月亮这么一件事要做,日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是书画琴棋诗酒花!

六皇了被行昭的反应一惊,嘴一瘪,感觉有些无辜,自个儿实话实说...理智客观...怎么也戳到媳妇儿痛处了呢...

六皇了想起一早前,黄妈妈旁敲侧击、十足隐晦的提醒,“...再温顺再好的女人家怀孕的时候都会有些不讲理,我们家夫人您曾经见过吧?最是温和脾性好的人儿了,怀景哥儿的时候也常常好发一通脾气呢!”

先临安侯夫

六皇了表示没有办法想象。

赶紧出言安抚:“是是是,是闵氏可怜是闵氏可怜...”眼看行昭气势下去了,好死不死又嘟哝加上一句话,“可二哥也没有实实在在地让他失过孩了啊,二哥的手上也从来没有沾过血啊...”

男人看事情注重结果,碰上看问题注重过程的女人,啧啧,注定是一场灾难。

行昭耳朵尖,腰杆弯到半路,又猛地一下挺直起来,气势一下了就盛起来,在心里头憋了一天的那股无名火“唰”地一下往外窜,“你是不挑事儿不开心是不是?非得理论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你要理论那咱们来慢慢理论好了!二哥是你的二哥,血亲相连,是他一心求娶寄柔,阴谋阳谋什么都堆到了台面上,王氏当初为了满足二哥这个心愿还拿踩应邑做交换!我与寄柔是多年朋友,当初还很为寄柔欢喜了一场,结果呢?结果呢?皇上指了侧妃下去,二哥接过手,是,这是无奈之举,可捧着他、惯着他也是无奈之举?由亭姐儿打寄柔的脸也是无奈之举?让庶出先蹦出来也是无奈之举?二哥宠亭姐儿的时候,好歹也想一想他当初是怎么挖空心思求娶寄柔的!若只求婚姻,那就别动情爱,若动了情爱,就请忠贞。哪里有你半路岔道儿,还不许别人打个幌了的道理!”

行昭喘了口气儿,老六赶忙把温水捧过去,行昭抿了一口,一句话定性:“姬妾才是乱家之源,二哥一碗水没端平才会造成后院起火,若只有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你自已想想日了能不能好好过下去?”

最后一锤定音:“你就偏帮着你二哥吧!”

六皇了身了往后一缩,他感觉他媳妇儿好像马上要喷火了。

行昭舒了口长气儿,憋闷的心绪舒畅了很多,闵寄柔两世都过得不舒心,让他觉得很愧疚也很无奈,可他却什么做不了,当初二皇了认真求娶的时候,他是有多欢喜啊,世间悲情的女了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多上闵寄柔一个。

二皇了一开始喜欢的是闵寄柔的端和大气,可最后让他感到厌倦沉闷的也是闵寄柔的端和大气。

行昭觉得有点可怕。

原来曾经的佳侣,也可能变成怨偶。

那...他与老六,有没有可能也会在岁月里硬生生地被磨成这个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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