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溪垂头听训,不敢回话。
蔡二太太看了一旁跪着的宁妈妈一眼,“你也起来吧,以后主子说话的时候,没点到你就不用插嘴。把你这精明劲儿留在少奶奶的身上,用心服侍,赶紧将她的身子调养好,不知道的外人见了,还以为谁苛责慢待她了。”
宁妈妈吓得连连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蔡二太太又道,“听说前些天白家老宅那头设粥棚,你打发了两个婆子过去帮忙?有没有这件事?”
杜雪溪一怔,轻声答道,“有。”
蔡二太太道,“事先怎么不跟我商量,自己就拿了主意?”
杜雪溪道,“母亲这几日事忙,我便自作主张,派了两个陪嫁来的婆子去了。”
蔡二太太道,“事是好事,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毕竟是当家主母,不论什么事,都得过了我的耳才能定,知道吗?”
居然没有开口训斥!
杜雪溪和宁妈妈十分意外,仍旧乖顺地答应下来。
蔡二太太道,“行了,回去歇着吧。”
杜雪溪躬身行礼,由宁妈妈扶着上楼回了房。
蔡二太太盯着她的背影,嫌弃地撇了撇嘴,“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贴身妈妈赔笑道,“这是二爷自己选的媳妇,太太不必动怒,只要二爷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蔡二太太道,“哪来的什么狗屁福气?嫁进来也这么久,孙子的影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贴身妈妈心里想——先前不是已经怀了身孕吗?要不是您非要惩罚儿媳妇,那孩子能掉吗?这件事白修睿还不知道,等他得了消息,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白修睿小的时候还算听话,可随着年纪增长,对这个母亲的敬畏之心便越来越少,到现在随意的呼喝训斥,根本就没将蔡二太太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可以随意指使的仆妇下人罢了。
蔡二太太虽然要强,但在两个孩子的教导上,实在是失败至极。
蔡二太太继续道,“女人的脸也就这么回事,就算娶个天仙回来,摆在家里三年五载,也就看得厌烦了。不信你瞧那睿哥,如今不也经常不回来过夜吗?”
贴身妈妈不以为然。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白修睿毕竟是白元德的亲儿子,好得没学来,坏的却学了个足。
就算将来他在外头娶几房外室,贴身妈妈都一点儿不觉得稀奇。
蔡二太太道,“我上次跟你提的事,你有着落了吗?”
上次……
贴身妈妈猛地反应过来,“是给睿二爷纳妾的事吗?”
蔡二太太点了点头,“除了这,还要你办什么了?”
贴身妈妈为难地道,“先不说白家富甲一方,就是咱们睿二爷一表人才的俊秀模样,想要纳两房妾室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咱们白家是大户人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奶奶进门还不到一年就开始纳妾,外人说起,只怕会觉得不妥当吧?”
蔡二太太毫不在意地道,“都什么年代了?从前的那些老皇历,也该丢一丢了。再说了……我们过自己的日子,理会他人怎么说呢。你这两日就给我叫两个媒婆到家里来,我亲自张罗。”
居然还要请媒婆?
贴身妈妈有些震惊——难道还要找大户人家的女儿不成?
可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愿意将女儿送到别人家来做妾?
蔡二太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事,淡定地道,“这有什么?当初闵家不也是这样把姑娘送过来的吗?如今闵老夫人还活着,我非要找个门第差不多的,好好羞辱她一番。”
看来经过白玲珑的事情,蔡二太太索性和闵老夫人撕破了脸,如今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可当初闵老夫人嫁入白家,老太爷的正房夫人已经逝去多年,闵老夫人乃是续弦,和妾室完全不是一回事。
只不过这会儿不论说什么,蔡二太太都听不进去。
贴身妈妈也不愿意多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外面的这场雨一连下了七八天,上海城里的人还不觉得怎样,只觉得天气凉爽,往日的燥热消失得干净,让来往的行人脚步都变得起来。可城外的人却高兴得不行,雨水灌溉农田,原本岌岌可危的庄稼又有了起死回生之势。
王德全打发周科来向白蓉萱禀告,“三房的几个农庄趁着这场雨修了水渠,接下来就算再干旱一阵子也不怕了。”
白蓉萱点了点头,“庄户上一切都好吧?”
周科笑着道,“都好都好,几位庄主都说等第一茬瓜果下来就送过来,一定让您尝尝鲜。”
白蓉萱道,“大老远的,让他们别折腾了,这边什么都买得到。回头和各个庄主打好招呼,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千万别隐忍着不说,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挺过这个难关的。至于收成的事情,等我回头和王管事商量商量,今年的租子适当地可以减免一些。”
周科感激地道,“治少爷慈悲,如此一来,庄主们肯定感恩戴德,明年一定会好好干的。”
等他走后,白蓉萱又继续翻起书来。
小侄子都快满月了,她这名字还没想出来,这个姑姑当得也太失败了。
大雨过后便是晴空万里,气温也很快再次升高。
白蓉萱在小书房里发愁,外头传来了白修唯的爽朗的声音,“读什么书这样用功?又不去考状元,何必如此卖力?天气这样热,亏你也能坐得住。”
白蓉萱又惊又喜,“五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白修唯道,“大热天的,若是通传,你少不得还要去外面迎我,实在没这个必要。”他大咧咧地走进屋内,直接坐了下来,也不用人招呼,自己从角桌上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养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干净。
白蓉萱道,“那茶都凉了,我吩咐人再沏一壶送来。”
白修唯摆了摆手,“不用,这会儿就得喝凉茶方能解暑。”
白蓉萱等他喝完,这才笑着问道,“你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可是有什么事?”
白修唯道,“的确是有事,却不是我的事。你为戴霞解了燃眉之急,管先生如今也走马上任,已经在小学里任职两天了。”
白蓉萱很是意外,“是吗?”
白修唯一怔,“你不知道吗?”
他还以为管泊舟会告诉一声呢。
自从那日分别,白蓉萱便没有再和管泊舟联系。
自然也不清楚这些事了。
不过听说他总算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白蓉萱也替他高兴。
白修唯道,“正好这两日天气好,戴霞邀请咱们去山里玩,你去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