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有些异想天开了。
军队戒备森严,岂能像自家后花园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要是这样的话,那管泊宇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管夫人此刻正在盛怒之下,管泊舟也不好直说,免得她又要借机发作,只等着将来再慢慢说给她知道。
管夫人缓和了片刻,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她低声道,“泊舟,你说经此一事,你大哥该不会心怀芥蒂,以后真的不理会泊宇了吧?我只有你们三个孩子,将来等我和你爹百年之后,你们兄弟三就是最亲近的人,我可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隔阂。”
管泊舟微微笑道,“怎么会呢?大哥要是真生泊宇的气,就不会理这件事,又怎么会出面调停呢?您就放心吧,他之所以会让泊宇入伍参军,也是为了他好。若是有了芥蒂,就不会管他的事了。”
管夫人这才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是……可你大哥这些天都没有回来,我总怕他心里不舒服。你是知道的,他那个人,不管心里想什么总是不愿意说出来,让人猜也猜不透。”
管泊舟道,“他公务繁忙,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您别多心,等忙过这一阵,他自然就回来看您了。”
管夫人闻声立刻道,“你也知道他忙,还不肯帮他出力分担。泊舟,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管泊舟万万没想到‘火’会引到自己身上,他诧异地道,“怎么说着说着,还说到了我的头上来了?”
管夫人道,“你就别做那些没用的梦了,听你大哥和舅舅的规劝,赶紧稳定下来,当个一地之长,不是很好吗?别看你舅舅风光,那南京是个暗流涌动之地,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身上还有曾家的血脉,自然要为他分忧了。他没了地位,咱们管家不也跟着遭殃吗?”
管泊舟道,“现如今不是有大哥和铭伟吗?我能帮上什么忙?”
“这是什么话?”管夫人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不比铭伟强多了吗?他有什么?他都能做到的事情,你为什么做不到?”
管泊舟为难地道,“您别这么说,铭伟是曾家人,是您的亲侄子。”
“亲侄子又怎么了?”管夫人满不在乎地道,“侄子再亲,能有我的儿子亲吗?为了你的前程,我是什么也顾不上了。等到泊宇从军队回来,让你舅舅也安排妥善了,到时候你们兄弟三人各自执掌一方天地,相互间还能借力,这是多么好的事情?那郁家求都求不来,也只能干看着,也只有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怎么又扯上了郁家?
管泊舟道,“从筠可不是这样的人……”
管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看你是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全天下也只有你不将权力放在眼中。那郁家在南京蹦跶得有多欢?上蹿下跳地走关系,只可惜现如今这关系可不是那么好打点的,单单有钱还不行,上头没人处理,多少钱都是石沉大海。你不趁着舅舅手中有权利坐稳一把交椅,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管泊舟道,“可我怎么比得上大哥?让我去执掌一方土地,我怎么当得起?”
“有什么当起的?”管夫人道,“谁也不是一下生就什么都会的,你不懂慢慢地学就是了。”
管泊舟还是不愿意。
管夫人叹了口气,“不是妈非要和你对着干,实在是世道如此。你要去做教员,能改变什么?等乱世一起,谁还会读书呀?到时候你守着空空荡荡的校园,只会一事无成。你听妈的话,妈还能害你不成?”
管泊舟低声道,“这件事……您还是让我自己拿主意吧。”
管夫人气恼地道,“你能拿什么主意?家里总共就这些人,轮番上阵来劝你还是听不进去,你到底想要怎样?我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你想去做教书匠,除非我死,你就踩在我的尸身上去吧。”
管泊舟垂着头不吭声。
管夫人终究不敢逼得太狠,“这样好了……只要你乖乖听妈的安排,你和白家大小姐的事情我便点头答应了。我虽然不喜欢她那妖妖道道的样子,但为了你,我愿意退一步。你为了妈,能不能也退一步呢?”
管泊舟道,“您在说什么呢?我和玲珑不过是朋友的关系,怎么扯到了这上面去?”
管夫人听着一喜,“真的?你当真不喜欢白玲珑?”
管泊舟道,“我拿她当朋友,当妹妹看待,可从来没有其他想法。”
管夫人高兴地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呢,你要是真和她成了亲,妈就算不被气死,也得短半条命。这样更好,回头让你舅舅做主,为你找一门有所臂助的婚事。”
管泊舟皱着眉头道,“我也不要什么臂助,一辈子的大事,还是由我自己做主吧。”
管夫人道,“你懂什么?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怎么配得上你?”说到这里,管夫人心中打了个突,紧张地问道,“泊舟,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管泊舟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蓉萱娇俏的容颜。
可这念头一转而逝,他急忙收回了自己的心思。
白蓉萱如今身份特殊,自己怎么能有非分之想呢?
他急忙道,“没有……”
知子莫若母,管夫人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在说谎。
儿子有意隐瞒,难道是女孩子出身不好?
管夫人耐着性子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妈说,我是过来人,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管泊舟异常坚定地道,“没有就是没有,您让我说什么?”
可他越是如此,管夫人的心中越是疑惑。
管夫人生怕他自己偷偷做主,私订终身,因此郑重地道,“泊舟,我可跟你说好了。你的婚姻大事要是没有我点头,那是想也不用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都是如此,我知道你在国外学习多年,洋人的那些古怪念头也沾染了不少,但咱们家可不兴那些。你要是敢背着我行事,我就死给你看。”
管泊舟无奈叹气,“您怎么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您放心,我的终身大事,肯定会让您帮着拿主意的。”
管夫人这才满意,“这就对了。”
管泊舟见她说了半晌的话,情绪渐渐平静如常,便道,“您休息吧,我回房看书去了。”
管夫人道,“整日就是书书书,那书里有什么好东西,比你亲妈还重要,多陪我说说话都不行?”
再说下去,管泊舟就要窒息了。
他逃也似的跑出了管夫人的房门。
回到房间,他便无力地一头栽倒在床上。
每次踏进家门,他总觉得无法呼吸,倒不如在外头和白蓉萱相处时来得自在。
白蓉萱……
白蓉萱……
管泊舟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盯着棚顶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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