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差直接把蔡氏的名字说出来了。
蔡二太太见闵老夫人说话含沙射影的,正准备张口反击,就见白元德转回头眼神冰冷的扫了她一眼。
虽然只是一个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与白元德相处多年的蔡二太太自然分辨得出,那眼神里满是杀意。
蔡二太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眼前的人虽是丈夫,但却陌生得让人心惊胆寒。想当初没有当上家主之时,他沉默寡言,三棒子也敲不出一个屁来,不管蔡二太太说什么,他也从不反驳,让蔡二太太误以为他是个温厚老实好说话,可以任由欺辱的人。
可直到白老太爷去世,白元德当家之后,她这才慢慢醒悟过来。
自己从未了解过丈夫,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这个人就像一个永远猜不透的谜,心思简直比海还要深。
而他自从当家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哪怕什么都不说,便是一个凌厉的眼神,也足以震慑住他人。
蔡二太太甚至不敢在他面前说话太大声了。
也直到此时,蔡二太太才彻底清醒。
白元德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本平庸没用,相反,他实在是聪明得很,知道自己的短处在哪里,也知道该如何去规避。当初长房的大爷和三房的白元裴都活着的时候,他便一直低调行事,让人觉得他不会构成任何威胁。甚至没一个人会猜到,有朝一日他能成为白家的家主。
直到两房的人相继离世后,他这才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大智若愚,或许就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也正因如此,蔡二太太每每想到和白元德相处的种种,便觉得心悸不已。从前白元德在外面养外室,若是被她得知的话,那还了得?非要闹破天不可。可自从认清现实之后,她便再不理会白元德的私事,反正只要外面的女人不能生出儿子影响睿哥的地位,她也乐得睁一只闭一只眼。
而且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心底对白元德总是有些惧怕的,自然是能躲就躲,若是可以的话……最好永远都不要碰面。
还有一件事,也一样让蔡二太太细思极恐。那便是白元德在外面风流了这些年,女儿是一个接一个的生,但自打白修睿降生后,却是一个儿子也不见。要说这是巧合,蔡二太太肯定不相信。
可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蔡二太太只要一想到这些便毛骨悚然。
所以在看到白元德的眼神之后,那些到了嘴边的狠话也缩了回去。
白元德笑呵呵地道,“老夫人说的这是哪门子话?什么碍眼不碍眼的,如今您是家里最大的长辈,谁敢跟您过不去?”
闵老夫人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难怪小六每次提到白元德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小心。
他还真是心机深沉,想必当年白老太爷对他,也是始料未及。
而白家家主的位置最终落在他的头上,究竟是天命如此还是人为布局,那还真是不好说。
闵老夫人想到了闵庭柯的话——“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白元德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修来这样的福气。先是名正言顺的长房大老爷病逝,随后三房最被寄予厚望的三爷又突发疾病……要说这些都是巧合,谁会信呢?”
长房大老爷和三房的白元裴去世时,闵老夫人已经嫁进了白家,所以都是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的。
虽然事情的确是古怪了些,但要说和白元德有关,却也没有直接的证据。
何况以白老太爷的智谋,要是真怀疑的话,绝不可能姑息作罢,将这件事放下的。即便不能拿到台面上,私底下也肯定会派人去追查。
可一直到他临终之时都没有结果,可见事情的确与白元德无关。
但就像小六说的那样——世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闵老夫人也有自己的怀疑。
白元德见她始终没有开口,连忙道,“要是家中谁惹了您不痛快,只管撵出去就是了。就连我这个家主,也是半句怨言也不敢有。”
言下之意便是在提醒蔡二太太,如今的闵老夫人不能惹不能动,她要是再不服软,下一个被赶出门外的人便是她了。
蔡二太太气得不行。
她自从嫁到白家来便被闵老夫人压了一头,这么多年还是甩不开。
不过白元德发了话,她哪敢多说什么?
就算是为了睿哥她也要忍。
蔡二太太咬着牙没有吭声。
闵老夫人也懂得见好就收,闻声立刻道,“家主都发话了,我要是再闹腾个没完,那便有些倚老卖老了。之前玲珑在我这里说错了话,我把她送去慧心庵清修几日,去一去她身上的戾气,你觉得如何?”
白元德道,“管教子女原本是父母的职责,我们做的不称职,让老夫人也跟着操心,实在让人汗颜无地。难得老夫人肯出手指点,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敢有任何意见?”
闵老夫人看了蔡二太太一眼,“蔡氏,你说呢?”
蔡二太太即便心里再不情愿,此刻也不敢出声质疑。
闵老夫人得意地笑了笑,“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让玲珑在庵里多住些日子,从前年纪小,胡闹些也都没什么,如今渐渐大了,说话办事再这么没个算计,以后嫁到别人家里去,丢的也是白家的脸。”
白元德连连点头,“正是,等回去之后我们势必对子女严加管教,绝不会让她们再胡闹下去。”
闵老夫人可没时间替二房去管教子女,如今在白玲珑身上动刀,一来是她的确无法无天了些,二来则是为了震慑蔡二太太,免得她觉得上头没了人,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闵老夫人自然不会再揪着不放,淡定地端起了茶,准备送客。
没想到白元德却忽然对白蓉萱道,“治哥也在这里坐着呢,近来身子可好些了吗?”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语气中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听上去冷冰冰的,异常的奇怪。
白蓉萱见他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口问的又是身体,生怕他再提到‘中毒’的事,心虚地道,“已经好多了,多谢二伯父关心。”
白元德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过几日我让睿哥张罗一桌酒,也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恭喜你顺利接手家业。不管是二房还是三房,大家都姓白,以后还得相互扶持鼎力相助才是。正所谓独木难支,想在上海滩站住脚跟,靠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这是什么意思?
白蓉萱有些搞不懂,含糊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白元德不再理她,而是对闵老夫人恭敬地道,“老夫人,您这边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