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打量闵庭柯的神色,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嘴角也向上弯起,这才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你既然没生气,为什么不理人?你知不知道刚刚那副样子很吓人的。”
闵庭柯道,“吓人吗?你怕什么?”
白蓉萱道,“这不是担心惹怒了你不好收场吗?”
闵庭柯‘切’了一声,“原来治少爷也有怕的事,我还真是有面子呢。行了,别再送了,赶紧回去吧。”
白蓉萱见他没有生气,笑着点了点头。
闵庭柯这才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白蓉萱转身一路小跑回了吟风馆。
闵老夫人见她这么快就回来,笑着问道,“你六叔走了?他可真是的,也不知道有大的事儿,居然连饭也不能吃了。”
易嬷嬷忙在一旁道,“家里那么多事儿,六爷自然有得忙,您可不能这么说。”
闵老夫人叹了口气。
陪闵老夫人吃过饭后,白蓉萱回了房,这才忽然回过神来……刚刚一直忙着说两位姨娘的事儿,她都忘了给闵庭柯答复了。
只好下次见面时再说。
正好再拖一拖……
过了两天,白元德派了白修朗上门来通知,让她隔天一起出门去拜访几位朋友。白蓉萱痛快地答应下来,还邀请白修朗留下一起吃饭。
白修朗客气地道,“饭就不吃了,还得回去向父亲复命。”
任凭白蓉萱再三挽留,他还是摇头拒绝了。
等白修朗走后,白蓉萱不免有些失落。自从回到上海以后,白修朗似乎对她相当疏远,好像并不想走得太近。
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白蓉萱百思不得其解。
芳姑姑见状安慰道,“人各有志,日久见人心,相处得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您是什么人,倒也不用急在一时。”
白蓉萱这才释然。
第二天她跟着白元则和白修朗去拜访几位上海滩颇有身份的老前辈。
这些人对白蓉萱表现出了相当客气宽容的姿态,笑着称赞她年少有为,还鼓励她要励精图治,壮大三房的家业。
白蓉萱礼貌地道了谢。
便有人试探着打听起闵庭柯的事情来。
白蓉萱表情淡定地回道,“您是上海滩的老人了,我六叔的性子还不知道吗?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连他的影子都抓不着,更不用说动静了。”
对方笑了笑,不再追问。
白修朗坐在一旁心里很是不齿。
这些老东西,全都是些得陇望蜀的。先前与外长房合作的时候,好处一点儿也没少拿,可真到了用他们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退的远,生怕牵扯上了他们似的。谁知听说了闵庭柯和三房走得很近之后,又厚着脸皮来找外长房,简直令人不齿。
中午时三人就在路边的馆子里吃饭。
白元则关心道,“治哥,你累不累?”
白蓉萱摇了摇头,“则大伯父放心,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有什么累的。”
白元则道,“奔波劳碌累的是身体,与人相处周旋累的是心,这是不一样的。要我说,后者反而更让人难熬些。”
吃过午饭,三人又找了个地方喝茶。
白蓉萱十分不解。
白元则解释道,“大中午的登门拜访不大礼貌,主人也会不高兴的,我们正好在这里歇歇脚,缓缓精神。”
白蓉萱痛快地答应下来。
白元则顺势问道,“你答应和闵六爷合作的事情了没有?”
白蓉萱低声道,“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白元则道,“这是正事,一有机会就赶紧定下来吧,别拖来拖去的,免得夜长梦多。”
白蓉萱道,“知道了,我会的。”
喝过了一壶茶,太阳西斜,三人这才重新上路。
依次拜访过这些人后,白元则便要送白蓉萱回去。
白蓉萱知道他也累了一天,急忙道,“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白元则闻声没有多说,点头道,“路上小心些。”
白蓉萱坐着马车离开了。
车子转过两条街,速度便明显地慢了下来。白蓉萱诧异地揽开车帘,才发现外面好不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不敢走得太快,怕不小心撞到路人。
白蓉萱正准备放下车帘,路边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管泊舟。
白蓉萱顿时一怔,急忙道,“停车。”
车夫勒紧缰绳,马车顺势在路边停了下来。
跟着同行的吴介问道,“治少爷,怎么了?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这一刻,白蓉萱又犹豫起来。
见面又能说什么呢?
还是算了吧……
她正准备开口,没想到管泊舟却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了马车旁,一脸惊喜地道,“真的是你!”
白蓉萱冲他一笑,“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管泊舟道,“没什么事,我打算步行去买两本书,就当是散步了。你呢?”
白蓉萱道,“我正准备回家。”
管泊舟难掩失望,“这样啊……”
白蓉萱想了想,“你要去哪里买书?”
管泊舟道,“就前面的书店。”说完又立刻补充道,“离这里不远。”
白蓉萱没有吭声。
管泊舟连忙道,“你要不要也去转一转?那里有很多书,说不定也有你喜欢的。”
白蓉萱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好啊。”她轻快地下了马车,对吴介吩咐道,“你找个地方把车停好,我很快就回来。”
吴介紧张地道,“不用我跟着您吗?”
管泊舟道,“你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她的安全,一定能将她完好无损地交还到你的手上。”
吴介便不好再说,更何况以管泊舟的身份,在上海只怕还没人敢主动去招惹他。
白蓉萱与管泊舟并肩向书店走去。
管泊舟道,“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吗?”
白蓉萱轻声道,“还好,都是些琐碎的事,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做就好了。”
管泊舟羡慕地道,“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件十分幸福的事了,你要好好珍惜才对。”
白蓉萱微笑道,“看来你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
“是啊……”管泊舟叹息着道,“明明是我自己的事,却又不能自己拿主意,真是令人煎熬。”
白蓉萱安慰道,“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格外漫长,再坚持坚持就好了。只要你意志坚定,就一定能达成所愿,不管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的。”
明明她的话和其他人的安慰之语没什么不同,但管泊舟却听着十分的受用。他笑着道,“话里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做起来还是转不过弯。”
白蓉萱道,“那就别逼自己做不想做自己的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吧。难得是最好的年华岁月,哪怕是任性也是可以被人原谅的。”
管泊舟道,“你这番话要是被我母亲听到,那可要糟。”
白蓉萱笑了笑,表情十分的俏皮可爱,“所以呀……我只当你的面这么说。若是遇到了管夫人,我会立刻改口道——夫人,您可不能放着二少爷这么胡闹下去了,得赶紧帮他把大事定下来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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