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庭柯淡定自若地道,“忽然改变了主意,你不觉得这很好玩吗?”
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调笑与戏谑。
好玩?
白蓉萱皱着眉头道,“六叔,关乎到别人的身家性命,这可不是能拿来玩的小事啊。”
闵庭柯道,“你也说是别人家了,既然不关乎你我,有什么不可以的?”
白蓉萱顿时火大。
她知道闵庭柯要手段有手段,要谋略有谋略,要身份有身份,要家族有家族……即便如此,就可以随意地践踏别人的尊严和前程吗?
这样的他和前世的二房有什么区别?
白蓉萱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闵庭柯见状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热心肠,居然会为了卢家生我的气。”
白蓉萱道,“我不是因为卢家……”
闵庭柯笑着点头,“既然不是为了卢家,那就是单纯生我的气咯?为什么?”
白蓉萱郑重其事地道,“不管你手段多高明多厉害,却也不能视他人为草芥玩物,否则你和蔡氏、白修睿……甚至许多阴险狡诈之徒,有什么区别?”
闵庭柯显得十分意外。
他是真没想到白蓉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闵庭柯愣了愣神,随后才笑着道,“你还真是让人惊喜,总能说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白蓉萱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显然是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她更觉得气闷,转过脸低声道,“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管说什么六叔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您这样不管不顾地由着自己性子来,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闵庭柯被她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信,我当然信,为什么不信?我在逗你玩呢,你不用太当真。”
逗自己玩?
白蓉萱简直无语,“六叔,你什么时候能正经起来?”
闵庭柯道,“我本就是个不正经的人,自然永远也正经不起来了。”
白蓉萱叹了口气,“那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呀?”
闵庭柯道,“我仍要卢家大少爷做家主,但这里面却有很多心思,并不只是为了好玩。”
他的语气总算变得低沉起来。
白蓉萱不解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闵庭柯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卢家二少爷因为天生残疾,所以脾气一向不大好,他要是当了家主,卢家的人可就惨了,下半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白蓉萱道,“我不信你如此好心,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改变主意。”
“这是什么话?”闵庭柯瞪了她一眼,“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十恶不赦之人?为达目的连他人的性命也不放在心里?”
难道不是?
白蓉萱静静地看着闵庭柯,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闵庭柯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被她给气翻过去,“你……你……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木讷无趣的人,连玩笑都听不出来,你以后还怎么混啊?”
白蓉萱一本正经地道,“那你以后就别跟我开玩笑,都说真话好了。”
“那可不行!”闵庭柯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逗弄你还有什么意思?”
这人……
白蓉萱咬了咬牙,“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闵庭柯微微一笑,“卢家二太太自尽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白蓉萱点了点头,“闹得沸沸扬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闵庭柯道,“其实她不是自尽,而是被人给勒死后将现场伪造成了自尽的样子。”
“什么?”白蓉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可以这样?那是谁干的?”
闵庭柯道,“你猜猜看。”
白蓉萱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大少爷人还在外面显然不可能,难道是大少爷的母亲?只有除掉她才能保全自己的儿子,可这个时候动手,就不怕把脏水都泼在自己身上,最后落得一个刻薄歹毒的名声,卢家大少爷就更没希望了。还能是谁……”白蓉萱猛地想到了一个人,“总……总不会是二少爷吧?”
闵庭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点不错,就是卢家二少爷下的手。”
白蓉萱道,“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卢家二太太做错了事,也不该害死人的性命啊!”
闵庭柯道,“这位卢家二少爷深藏不漏,差点儿把我都给骗了。他若是不对二太太动手,或许真能蒙混过关,但他这一步棋走得太臭,连带着之前的算计安排都暴露无遗,我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啊。”
何况他本身就聪明得吓人,跟蠢字从来不沾边。
白蓉萱好奇地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闵庭柯得意地扬着眉头道,“你想知道吗?”
白蓉萱连连点头,“当然想。”
闵庭柯道,“茶凉了……”
白蓉萱就知道他不起点儿幺蛾子不会说正事。她无语地道,“我这就让人给你沏新的茶过来。”
话还没说完,闵庭柯就道,“听说你舅舅家就是做茶叶营生的,你自小耳濡目染,一定沏得一手好茶吧?”
居然让她去沏茶?
白蓉萱道,“我不会沏茶,连水的温度也掌握不好,要是六叔不嫌弃,我倒是可以试试看,只是沏得难喝了,你可不许说我什么。”
她还记得参加华洋商会舞会的那天,就因为下人沏茶的水温度不够,他还好一顿埋怨呢。
没想到闵庭柯却淡定地道,“你只管去沏,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下白蓉萱没了推脱之言,只能转身出了门,叫了个小厮带路,送她去了立雪堂的灶上。
此刻正好得闲,几个婆子正坐在屋檐下一边说话一边摘着菜,见到白蓉萱过来,都被吓了一跳,一个个面如土色地望着她。
灶上管事的婆子姓冯,见状连忙迎上来道,“治少爷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白蓉萱道,“沏茶的工具都在哪里?我要沏一壶茶。”
冯婆子一脸意外,“这……怎么敢让治少爷动手,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去沏茶。”
白蓉萱忙阻止道,“不用了,我必须要亲自动手。”
冯婆子不敢再说,领着她进了灶堂,帮着烧起了炉子。等铜壶里的水煮沸,白蓉萱先用一开水烫了烫茶具,等水二开后又过了一片茶叶,三开的水用来沏茶,茶叶的清香瞬间便弥漫在整个灶堂里。
冯婆子见她举手投足间优雅又从容,忍不住惊叹道,“真是没想到,治少爷还会做这些。”
白蓉萱微笑着道,“在舅舅家学的。”
此话一说,冯婆子看她的眼神便充满了心疼。
小小年纪便随着母亲在舅舅家生活,寄人篱下的日子肯定异常艰难,堂堂三房正儿八经的少爷,居然还要学沏茶……
想想就让人心酸。
冯婆子道,“以后这种小事您吩咐给我们就是了,哪有主子喝茶自己动手的道理?传出去我们都不用活了。”
白蓉萱没有多说,向她道了两句谢,这才端起茶盘往外走。
吴介哪能让她端着,赶忙伸手接了过来。
等二人回到燕栖阁的时候,闵庭柯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么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