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来到了吟风馆,果然见到闵庭柯正陪着闵老夫人说话。闵老夫人一脸欢心的笑,看闵庭柯的眼神充满了疼爱。
这家伙还真会讨老夫人喜欢。
连翘进门道,“老夫人,治少爷来了。”
正在说话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来。
白蓉萱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向闵老夫人和闵庭柯问好,“老夫人,六叔。”
习惯成自然,先前还觉得叫一个孩子为‘六叔’有些难以启齿,如今也叫得十分顺口了。
闵老夫人笑着道,“还在屋子里练字呢?”
白蓉萱点了点头,“是呀,写得不好,一直没什么进步。”
闵庭柯好奇地打听道,“写什么字?”
闵老夫人笑着解释道,“治哥最近在模仿他父亲的字,学得很认真呢。”
闵庭柯‘哦’了一声,“看来治哥父亲的字写得很好。”
闵老夫人道,“那是自然,回头你也看看。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多看看别人的长处对你有好处。”
闵庭柯道,“瞧您说的,好像我是那夜郎自大的人一般,我什么时候志得意满了?姑姑也太能冤枉人了。”说着又看向白蓉萱,“不过若是有机会,倒真要欣赏一下白三哥的真迹,让我也开开眼界。”
他……他的脸可真大呀,居然好意思称自己的父亲为白三哥。
白蓉萱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闵庭柯的眼神中满是得逞后的神采。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偏偏白蓉萱又什么都不能说,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吞。她强挤出笑容来说道,“我也是打发时间学着玩的,学的不好,怕六叔会笑话。”
闵庭柯道,“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放心吧,没人会笑话你的。”
一旁的闵老夫人道,“你六叔先前出了门,这是才回来,知道我身体不舒服,就赶紧上门来看看。”又对闵庭柯道,“你这孩子,辛苦了一路,正该回家养身子才是,还折腾什么?”
闵庭柯道,“有什么可辛苦的,一路都是车子在赶路,我坐在车子里看风景,一点儿都不累。”
闵老夫人却心疼地道,“出门在外,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不过是拿话来安慰我罢了。”
闵庭柯笑眯眯地道,“什么都瞒不过姑姑。”
白蓉萱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她安静地坐着,脑袋里想着白元则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一会儿还要找机会问问闵六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闵老夫人问道,“这趟天津之行可有收获?”
闵庭柯道,“还行,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到了,都在计划之内,所以也没什么惊喜可言。”
闵老夫人道,“顺利就好,你还想要什么惊喜?”
闵庭柯道,“我本来想在邱家定一艘船,结果邱家的订单太多,单是广东那边就已经排到了后年,我的面子又不够大,邱家说什么也不肯为我插插队。”
闵老夫人闻声皱起了眉头,“好端端的你要船什么?不许胡闹,给我安生待着。”
闵庭柯笑道,“姑姑放心,难道我还能扬帆出海不成?我先前听马修提过一嘴,如今香港那边发展迅速,想着家里若是能有一艘船,倒是可以在香港也开几家分店,只当是练手了。”
闵老夫人道,“贪多无益,你只要能把手里的这些家业守好就行了,何必把手伸得那么长呢?你还年轻,可千万别被这些负担给压住了。”
闵庭柯却淡淡地道,“未雨绸缪,谁家都不会一直兴盛下去。多做几手准备,将来上海不行了,我还可以跑到香港去落脚,给自己多留条后路,不是很好吗?”
闵老夫人听了脸色大变,“小六,是不是家里的生意遇到了难处?”
也难怪她会这么想,一向眼高于顶的闵庭柯居然都开始为自己铺后路了,她能不怀疑吗?
闵庭柯笑着道,“姑姑在想什么呢?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但我总有种预感,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上海的这几个家族也终究会落寞的,闵家也许就在其中。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多做点儿准备,总是有备无患。”
闵老夫人叹道,“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承担什么都不肯说。”
闵庭柯道,“您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傻瓜,天塌下还有个高的人顶着呢。”
闵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藿香进来道,“老夫人,午饭准备好了。”
闵老夫人道,“好好好,咱们赶紧去吃,吃完了让小六在我这里歇一歇,我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好,想必是劳累太过所致。”
哪有这么严重!
白蓉萱怎么就看不出区别。
她故意放慢了两步,想要跟在闵老夫人和闵庭柯身后。没想到闵庭柯也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出了门,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父亲的笔迹?”
还真要看呀。
白蓉萱只好道,“看你方便,我都行。”
闵庭柯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好,那你一会儿就拿来给我看。”
他还真不客气。
这大晌午的折腾她跑两圈……可谁让她答应了呢?
白蓉萱闷闷地道,“知道了。”
闵庭柯道,“你最近除了练字,就没做别的事吗?”
白蓉萱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情可做……”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闵庭柯道,“真让人羡慕啊,我要是有你这样逍遥的好日子,每天还瞎折腾什么呀。”
白蓉萱好奇地问道,“六叔这几天去天津了?”
闵庭柯‘嗯’了一声,“我不是要开机器织布局吗?到时候机器会运到天津去,我先过去安排安排。”
白蓉萱道,“为什么运到天津?直接运到上海不是很方便,又不是没有港口。”
闵庭柯道,“我直接告诉你就没意思了,不如你来猜猜我的用意。”
白蓉萱心里想——你这么猴精,我怎么可能猜到你的心思?
不过她还是沉吟着思考了片刻,认真地回答道,“六叔不想让上海的人知道这件事?你该不会是准备将织布工厂开在天津吧?”
闵庭柯微微一笑,居然伸出手指敲了敲白蓉萱的额头,“孺子可教也,猜得挺准。”
白蓉萱向后避了避,“这么重要的事,不放在手里能行吗?”
闵庭柯道,“没事儿,我们闵家在天津也有不少产业,而且机器织布局的事,我一时半会不想让上海的人知道。”
白蓉萱不懂他的用意,只能含糊着点了点头。
她忽然想到了邱家,又紧忙问道,“六叔,你和邱家的人很熟悉吗?”
“邱家?”闵庭柯道,“还行吧,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关系。邱家以前是皇商,给朝廷生产舰船,所以家底很厚。虽说近几年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但破船还有三斤钉,在天津还是很有身份和面子的。你也认识邱家的人?不然怎么会问起这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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