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介道,“夏家倒是这么想的,可也得能见到闵六爷才算啊。如今能借力的也只有夏老太太,毕竟还与老夫人有些旧交情。”
病急乱投医。
估计闵六压根就不想管这件事,所以才有意避开的吧。
换作是谁只怕都懒得插手,山匪可不是好惹的。
白蓉萱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她也没有继续练字的兴致,索性坐下来认真思索起来。
闵六真的认识山匪?
中午吃饭时,白蓉萱向送饭的婆子打听道,“老夫人那边的饭菜预备了吗?”
婆子摇了摇头,“没有,大夫先前开了药,小灶正小心给煎着呢,听说老夫人没什么胃口。”
等到了下午,芳姑姑进门来说道,“治少爷,我才从老夫人的吟风馆回来。”
“怎么样?”白蓉萱心急地站起了身。
芳姑姑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白蓉萱这才放下心来。
芳姑姑继续道,“不过依我看……老夫人这病怕是还要拖上一阵子。”
白蓉萱诧异地抬头看向了她。
芳姑姑却微微一笑,“治少爷聪慧,想必能明白我话里的深意。”
白蓉萱沉吟了片刻,“也对,换作是我,若是有不想见的人,最好的借口便是称病不能见客。”
芳姑姑笑着道,“不错。”
原来闵老夫人是在故意装病,这样一来夏家的老太太再想上门就没什么借口和托词了。何况传扬出去,外人只会说夏家不会做人,把闵老夫人都给气病了。
再没有比这更精妙的好办法!
白蓉萱感叹道,“不愧是老夫人,道行就是深啊!”
芳姑姑接口道,“那是一定的,身处两大家族,老夫人什么事没见过呀。经历得多了,自然就看明白了,只是老夫人性子内敛,有什么话都喜欢放在心里,不愿意对外说罢了。”
白蓉萱有点儿想不明白,看闵老夫人如今的风姿便能猜到她年轻时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性情又温柔贤惠,为什么和祖父的关系会那么交恶呢?
她不解地问道,“老夫人和我祖父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吗?”
芳姑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想了又想,“当初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我还没进门,等我来的时候两个人便势成水火,已经不怎么说话了。不过当时听府里的老人说,闵老夫人刚嫁来的时候,两人也很是恩爱了一阵,大概是第二年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闵老夫人便独个搬去了栖子堂。当时栖子堂就是个荒宅子,根本住不了人的,可就算这样,闵老夫人也不愿意回心转意。后来啊……”芳姑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就是老太爷归天,闵老夫人也没有露面,对外只说她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但其实她好生生的,什么毛病也没有。二房也是为了脸面没办法而为之,只能想出这样的借口来了。正因为如此,二房对闵老夫人始终颇有微词。”
这得是多大的怨气,在人死后都不愿意尽一尽生者的本分。
芳姑姑道,“时隔多年,当年服侍过老夫人和老太爷的人多半都已经去世了,老夫人不愿意提起往事,这件事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白蓉萱想到闵老夫人那淡然处世的态度,觉得白老太爷大概是理亏的一方,否则以他的脾气,闵老夫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留在白家过日子。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
芳姑姑道,“毕竟关系着老太爷和老夫人,治少爷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被老夫人知道了不高兴。”
谁都不喜欢被人揭伤疤。
白蓉萱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多嘴的。”
芳姑姑道,“您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白蓉萱失落地道,“和父亲的笔迹相差甚远。”
芳姑姑道,“您急什么,有的是功夫,慢慢地练,只要您持之以恒,早晚都能练成的。”
但愿吧。
白蓉萱听了这番鼓励,又跑到书房里关起门继续练字。
吴介回了趟立雪堂,抱回来了一摞书。白蓉萱一边翻着书,一边练着字,很快外面的天就黑了。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连翘赶了过来,“哎哟,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治少爷用饭。”
“没事没事。”白蓉萱道,“饭菜也是刚摆上桌,我还没动筷呢。”
连翘急忙说道,“老夫人听说您惦记她,特意让我来跟您说一声,让您不用担心,她一切都好,还特意让我把六爷送来的蜜饯给您拿了一些。老夫人牙口不好,轻易不怎么吃这些了。”
说着便递来了一个锦盒。
白蓉萱也没有推辞,让芳姑姑收了下来,还谢了老夫人的馈赠。
连翘这才满脸笑意地告辞离开。
白蓉萱看着连翘送来的锦盒,心中更加确定闵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多半是在装病。要不然以闵六对她的重视程度,这会儿早就赶过来了,可此刻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自然是知道内情的。
白蓉萱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地吃过了晚饭。
第二天上午,白蓉萱正在屋里看书,门房的人来禀报,说是白修唯来了。
白蓉萱笑道,“又是让我出去见面吗?”
门房的人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家这位五少爷行事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白蓉萱道,“我知道了,换件衣服就出去。”
门房的人先行退下,白蓉萱则带着吴介慢悠悠地出了门。
大门口处,修唯正坐在阴凉里和门房的人下象棋。
他大咧咧地席地而坐,身上没有半点儿世家子弟的样子。
白蓉萱凑过去瞧了瞧,白修唯抬头看到了她,露出一口的小白牙,“磨磨蹭蹭的,怎么才出来?又不是大姑娘家,出个门还要涂脂抹粉打扮一番。”
白蓉萱尴尬地道,“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白修唯道,“我是特意来请你去听戏的。”
听戏?
不给白蓉萱说话的机会,白修唯下了一步棋,“将军!这可是死局,你破不了的。”说完便拉着白蓉萱的手出了门,“我跟你说,许江戏院新来的几个角儿一鸣惊人,戏腔好的不得了,不听你一定会后悔的。”
白蓉萱自小听戏的机会不多,都是跟在唐老夫人身边作陪,杭州明珠社的杜大家就唱得极好,只是上了年纪后不怎么登台了,都是让他的徒弟们撑场子。
白修唯二话不说地将白蓉萱拉上了马车。
白蓉萱道,“我正好也有事想找你帮忙。”
白修唯爽快地道,“这么客气做什么?需要我干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白蓉萱笑着道,“我的头发长了,想找个地方剪一剪。”
“就这?”白修唯道,“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我带你去个地方,那老师傅的手艺才好呢,剪完了头发还会帮你刮脸,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可舒服呢。”
刮……刮胡子?
白蓉萱被吓了一跳。
她可没什么胡子!
白修唯忽然凑过来细细地观察了一番,“不过治哥你怎么还没长胡子?”
白蓉萱一脸尴尬地低着头不敢吭声。
白修唯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是去年才冒出胡子来的。”他敲了敲车壁,对车夫吩咐道,“先去趟歪脖子胡同。”
车夫应了一声,赶着马车缓缓行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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