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嬷嬷道,“我不累,再帮老夫人松一松筋骨吧。”
闵老夫人索性拉着她的手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易嬷嬷正色道,“是什么事儿?”
闵老夫人道,“你说阿琴的事儿,我要怎么和小六开口?”
原来是为这个。
易嬷嬷淡定地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只管照实说就是了,反正只是帮着传个话,全了当年的情谊,至于六爷那边怎么安排,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您可千万别说太多,再让六爷误会了您的心意,到时候尽心尽力地帮忙,废了老大的功夫,夏家也未必能念他什么好。”
闵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易嬷嬷道,“夏家就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这会儿子想到您了,当初咱们上门去求夏老太爷出面帮闵家一把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闵老夫人笑道,“多少年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没嫁人呢,你怎么记到了现在?”
易嬷嬷道,“他的话太难听了,就仿佛刀子刻在了我胸口上似的,想忘也忘不了。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倒也没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的确是轮流转的,如今怎么样了?夏家不也求到了您的面前吗?”
“算了算了。”闵老夫人道,“夏老太爷都去世多少年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你也早点儿忘了吧。到了咱们这个岁数,许多事也该看开了。我后来也常常想,如果当初摊上事的是夏家,我也未必愿意伸手帮忙。毕竟不沾亲不带故的,谁会为了别人家的事去冒险呢?”
易嬷嬷道,“话是这么说,但当时闵家不是难吗?当初但凡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您也不用委曲求全,嫁到白家来做继室了。”
“谁不难呢?”闵老夫人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都体谅些吧,帮了是人情,不帮是本分,这都是命啊。你也不用替我委屈什么,我反倒觉得此刻的日子也不错,整天闲情惬意的,又不用为了家事犯愁苦恼,已经算是很有福气的人了。”
这倒是真的……
易嬷嬷道,“这是您自己的福气,跟旁人可没关系。”
“你啊……”闵老夫人一脸无奈地道,“总是怕我被人给骗了。放心吧,夏家的事我不会多嘴的。若不是看在阿琴的面子上,我甚至都不愿意跟小六开这个口。这样一想更该释然,此刻的我们和当年的夏老太爷又有什么区别?”
易嬷嬷愣了愣神,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
闵老夫人道,“先不说这件事了,你赶紧把管事的事情定下来,让他们一会儿就到立雪堂去帮忙。事先交代清楚了,既然去了三房,就要守三房的规矩,别趾高气扬的给咱们闵家丢人。”
如今闵家得势,闵家的下人在外面行走也觉得备有面子,因此脾气都有些硬,不怎么好相处。
易嬷嬷道,“老夫人放心,我会一一叮嘱的。”
闵老夫人道,“有日子没看到小六了,我还怪想他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易嬷嬷笑着道,“六爷从前来得勤,咱们习惯成自然,他这突然不来反倒不好受。何止是您,我们这些做下人也都想得很。”
闵老夫人道,“别提他了,要不然更想了。”
易嬷嬷道,“那我扶您进去躺一会儿。”
等闵老夫人歇下,易嬷嬷便匆匆出了门,吩咐郁金叫来了几个管事,将闵老夫人的话转达给了他们。管事们不敢怠慢,立刻便赶去了立雪堂帮忙。
三房的修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白蓉萱去看了两次,只见陶清认真负责,工人们也是紧锣密鼓热火朝天,她放下心来,回到房间才发觉很久没有收到杭州的消息了。家里不会有什么事吧?
会不会是母亲?
她坐立难安,连忙写了封信,让吴介帮着送出去。
可杭州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又过了两天,白蓉萱正坐在房间里出神,连翘匆匆赶了过来,“治少爷,六爷来了,老夫人请您也过去呢。”
闵六来了?
他已经康复了吗?
白蓉萱急急忙忙地冲出了门,快步跑向了吟风馆。
闵庭柯正在和闵老夫人亲热地说着话。
眼见白蓉萱进门,闵庭柯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白蓉萱关切地盯着他,“六叔……”
谷鲕 那句‘你好了’差点儿就脱口而出。
闵庭柯立刻道,“嗯,你来了。最近怎么样,听说三房开始修缮了吗?工人的手艺还满意吗?”
将话题岔到了一边。
白蓉萱来不及细想,顺着他的话道,“您介绍的工人自然错不了。”
闵庭柯点了点头。
闵老夫人道,“难得你们两个都在,晚上就在我这里吃饭吧。”
闵庭柯淡定地道,“好啊,我正好陪您说说话。”
白蓉萱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闵庭柯又道,“治哥喜欢吃红烧肉,您让小灶给他做一个吧。”
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吃红烧了?
居然还拿自己做筏子!
白蓉萱抬头看向了闵庭柯,眼神里写满了气愤。
闵庭柯只当没看到,对闵老夫人道,“难得有时间,我去立雪堂走一圈,您这边安排饭菜,我们回来就吃,行不行?”
闵老夫人答应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只是三房那边到处都是灰尘,你们看一眼就回来,别往里面走,知道吗?”
闵庭柯随口答应下来,带着白蓉萱出了门。
他的步子很快,白蓉萱要很吃力才能跟上他。
出了栖子堂,闵庭柯低声问道,“知道那个夏老太太来,都跟我姑姑说什么了吗?”
夏老太太?
那是谁?
白蓉萱一脸不解。
闵庭柯翻了个白眼,“就是前些天来探望我祖母的人,当时你不是也在吗?”
白蓉萱恍然大悟,“我只知道来了客人,却并没有过去打扰,等人走了我才去的。”
闵庭柯‘哦’了一声,“这样啊,那就算了。”
白蓉萱诧异地问道,“您那打听这个做什么?”
何况就算要打听,也该去问易嬷嬷她们呀,栖子堂不都是闵家的人吗?
闵庭柯平静地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白蓉萱果断闭上了嘴。
既然不懂,那就不要乱说话了。
她气呼呼地来到栖子堂,守门的正是闵老夫人派来的管事,自然也认得闵庭柯,见状连忙迎上来道,“六爷,您怎么来了?”
闵庭柯道,“过来看一眼,修得怎么样了?”
管事道,“才开始,且有功夫呢。”
闵庭柯点了点头,带着白蓉萱走了进去。管事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向他介绍着周围的情况。
闵庭柯走了一小圈,又跟工头说了两句话,这才带着白蓉萱离开。他缓缓地道,“照这么看,怕是得入秋了才能完工。没想到立雪堂已经残破成了这样,你们就没想着早点修吗?既然早晚都是要回来的,为什么不提前动工呢?现上吊现扎耳朵眼,能来得及吗?”
堵得白蓉萱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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