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泊舟失望地叹了口气,心中怅然若失。
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砸在了他的胸口,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不舒服起来。
这可是他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管泊舟呆立在路口,满脑子都是不解。
很快便有人从店里追了出来,合身的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女子容貌娇丽,皮肤白皙细嫩,尤其是一双大大的杏眼,实在是漂亮极了,配合上蹁跹的睫毛,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看得人心痒难耐。
她快步走到管泊舟的身前,诧异地问道,“泊舟,你怎么了?”
口气异常的亲昵。
管泊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没什么,看到了一个熟人,可追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女子没往心里去,揽过他的手臂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吓了我一跳。刚刚那个戒指好看吗?你若是觉得好,我便买下来。”
管泊舟道,“你买东西,还是要看自己的心意才行。”
女子嘟了嘟嘴,不悦地道,“这不是在咨询你的意见吗?你是留洋归来的,见识也比旁人多,意见有参考性,审美也好些……”她一边说,一边摊开了自己的手。白玉般的指节,指甲上涂着红艳艳的丹寇,一看就是保养得宜的大家小姐,平时是什么辛苦活也不会干的。女子继续道,“我听说洋人结婚的时候,男子都会给未婚妻送一枚戒指,你瞧瞧我的手,一个像样的戒指也没有,说出去真是要笑死人了。”
管泊舟道,“洋人送戒指是为了证明自己对婚姻的忠诚,你又不是结婚,随便买一个来就是了。”
女子对他的答复十分不满意,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什么叫随便买来?好歹也是戴在手上的,你这么说也太敷衍些了吧?”
管泊舟被她纠缠得没办法,只好道,“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懂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依我看刚才那一个就很好看。”
“真的?”女子笑着道,“既然你说好,那我便买下来好了。走,你陪我过去!”
说完便强扯着管泊舟的手进了金饰行。
管泊舟一脸的无奈。
掌柜见他二人去而复返,赶忙堆着笑迎上来,“管二爷,白小姐。放眼整个上海滩,就没有比我家金饰更好的了,要是连这些都看不上眼,别的地方便更不用去了。白小姐,要我说您就把刚刚那一只买下来吧,那花样多精致啊,一般的师傅可没这样的手艺,咱家这位老金匠,都快干了有六十年了。”
管泊舟身边的这位小姐便是白玲珑。
她闻声冷笑道,“是吗?我倒不觉得有多稀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谁家开门做生意,还能说自己家的东西不好?”
掌柜讪笑着道,“瞧您说的,我有几个狗胆子?这上海滩我敢骗谁,也不敢跟你玩笑啊!”
白玲珑收起笑意,让他把先前展示的戒指拿出来。她戴在手上,送到管泊舟的面前,“泊舟,你觉得好看吗?”
管泊舟敷衍地点了点头,“不错。”
白玲珑得意地道,“你说好,那肯定是不错的。不过你觉得是戒指好,还是我的手指好?”
这让管泊舟如何回答?
他尴尬地道,“都……都不错。”
白玲珑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没意思极了。”不过她还是转头对掌柜道,“这戒指我要了,回头去白家二房找管事的要钱吧。”
掌柜连连点头,“多谢白小姐惠顾!”
白玲珑挎着管泊舟的胳膊出了店门。她端详着手指上的戒指,幻想着这是管泊舟买来送给自己的,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谷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管泊舟无心再逛下去,他低声道,“戒指也买了,我送你回家吧……”
话未说完,就被白玲珑打断了,“急什么?还早呢……我听说临近租界那边开了一家西餐厅,主厨在法国待过很多年,他家的咖啡煮得非常好,难得你陪我走了一中午,我请你喝咖啡去吧。”
管泊舟推辞道,“不用了,我下午还有别的事儿呢。”
白玲珑立刻板起了脸,“什么事儿重要成了这样,多陪陪我都不行吗?”
管泊舟不是傻子。白玲珑对他的心意,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管泊舟对她实在没有那份感情,只将她当成了普通朋友而已。
白玲珑的过分亲密,只会让他十分苦恼。
不待管泊舟开口,白玲珑便拖着他向前走去,“走吧走吧,我一个人好没意思,你不陪我,让我怎么办?”
管泊舟被拖到了黑色的轿车前。
司机早就等候多时,见状立刻上前打开了车门。
白玲珑将他推进了车里,这才笑着坐了进去,“你难得有空,下次再想约你出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管泊舟无奈地叹气,“喝完了咖啡就回家,我一会儿真的还有事儿呢。”
白玲珑眨着眼睛问道,“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事儿,说不出来我不放人。”
管泊舟道,“大哥让我去市政厅找他,具体是什么事还不知道。”
白玲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泊远哥找你,那肯定是正经事,多半和你的工作有关。”
提起这个,管泊舟就无比的烦躁。
司机小声询问道,“大小姐,咱们去哪儿?”
白玲珑道,“去法租界,那边新开了家西餐厅,我们去喝杯咖啡。”
司机答应了一声,启动了车子向法租界的方向开去。
管泊舟向窗外看去,眼睛不住地在路边的人群扫来扫去,期盼着能看到自己想见的那道身影。
白玲珑见他专注地看着窗外,居然没有留神自己,心里不免有气,低声嘀咕道,“你干什么呢?好容易见一面,也不跟我说话,外头有什么好看的?乱糟糟的都是人。”
管泊舟道,“行吧,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白玲珑道,“怎么,你见了我,一句想说的话也没有?”
管泊舟道,“又不是许久没见过,前几天不是还在舞会上碰到过吗?”
白玲珑道,“那怎么能一样?”
管泊舟知道她的脾气有些大,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奈。
白玲珑有气却不能撒在管泊舟的身上,只能不耐烦地道,“这车子真是糟糕透了,什么时候和六叔说一声,赶紧换一辆新的是正经。”
管泊舟道,“车子哪里不好?不是很新的吗?”
白玲珑道,“你知道什么?前些天我看六叔换了辆崭新的道奇小轿车,车身上的黑漆亮得能当镜子用,实在是稀罕极了。如今只有他能走通洋人的关系,不找他找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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