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从小圆那里听说消息之后非常地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紧张,弄得身边的这些人都跟着不安起来。
她轻轻地吁了两口气,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随着她的重生,许多事一定会发生改变的。
白蓉萱勉强地振作起了精神。
可每当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胡思乱想。前世的种种刻骨铭心,岂是轻而易举就能忘却的?
白蓉萱惴惴不安地惦记着远在南京的白修治,却不知道他那边也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手足无措。
商校长去世了。
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上午还给学生们上了两堂课,中午时又跟白修治和商君卓一同吃了午饭,胃口极好,足足吃了两碗米饭才罢休。饭后他嚷嚷着累,找了个角落眯上一会儿,可一直等到下午再上课时,学生们发现他还是没有来,便有人大着胆子去叫他,结果却怎么叫也不醒,他们只好去找商君卓,还嚷嚷着商校长偷懒不肯起来。
等商君卓找到父亲的时候,商校长早就没了呼吸。
商君卓被吓了一跳,连连呼唤着他的名字,可商校长却纹丝不动,表情非常地平静。
白修治跑出去找了大夫,等大夫赶来的时候,不用把脉就惋惜地摇了摇头,“赶紧准备后事吧,人已经走了。看样子应该是没受什么苦,走得非常安详。”
商君卓本来一直坚持着,这会儿终于克制不住,哇地哭了起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便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虽然商校长不算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慈父,但因为有他的存在,商君卓还是觉得非常安全,无论她漂泊得有多远,始终有一个温暖的港湾静静地等待着她。
如今父亲去世,她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彻底地失去了依靠。
从此天地之间,就剩下她一人漂泊无依。
商君卓虽然素来坚强,但毕竟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难免没了主意。白修治却冷静了下来,帮着她操持父亲的后事,请人搭了灵棚,又买来棺椁等物。好在商校长平日里为人谦和,又教书育人,在教堂这一带的口碑非常好,不少人闻声之后赶来帮忙,省去了两人不少麻烦。
学生的家长也纷涌而至,有人安慰商君卓,也有人帮着撕孝布准备贡品。
商君卓很快便戴上了孝。
商校长的灵棚前就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灵答谢。不少来祭拜商校长的人见状都抹起了眼泪,“实在是太可怜了些,撇下这么一个姑娘,在这样的世道里可怎么活哟?商校长多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没见着,他可得有多遗憾呀。”
有人跟着叹气,“君卓是那好样的,这些年都是自食其力,商校长帮不上什么忙,有时候还要女儿接济呢。我看商校长那眼睛闭得紧紧的,显然是对她极放心的。”
“能不能帮忙倒是次要的,有这么个人在,家就没有散,现在只剩君卓一个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还有一群男人抱成了团研究商校长的死因。
“听大夫说是操劳过度所致,这些年要不是商校长坚持,这小学怕时是早就关门了。要说累也是真累,教育部那些喝人血的家伙只要政绩不管教员的死活,商校长实在可怜了些。”
“刚才我听那个金毛洋鬼子分析说有可能是心脏和脑部出了问题,那心脏又是个什么东西?”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现场的气氛乱糟糟的,真正伤心难过的人反倒没几人。
白修治见商君卓神色憔悴,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替你在这里盯着好不好?”
商君卓抬头看了他一眼,强撑起一个笑脸摇了摇头,“不用了,这种事情哪有让人替代的?你放心好了,我能坚持得住。”
白修治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倒杯水?你饿不饿?”
商君卓还是摇头,“你不用忙了,我要是有什么需要会跟你说的。”
白修治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商君卓的身边,周围虽然人来人往,但他的眼中却只有商君卓一个,除了她仿佛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
来祭拜的人见状,不免又要胡乱猜测起来。
“哟,这年轻人是谁?怎么一直站在商小姐的身后,两人是什么关系?”
“好俊的年轻人啊,你瞧这身板和模样,简直就是从书里走下来的温润少年郎。”
“怕不是商小姐的相好吧?”
“别胡说了,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变成相好了?”
大家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到了商君卓的耳朵里,让她十分得不自在,“修治……”
白修治听她叫自己的名字,立刻弯下身子紧张地关心到,“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到白修治满脸担忧的模样,商君卓到了嘴边的话便没有说出来。
以后自己的生命里就只剩下眼前这个人了。
她红着眼圈道,“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白修治道,“那你就叫吧,我总是在这里的,你随时叫,我随时都在。”
商君卓心下稍定,一脸委屈地道,“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居然一句话都没有留就走了,哪怕跟我说几句话也好……”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商校长了。
白修治道,“他大概是累极了,睡着睡着就离开了。其实这样也好,没受什么痛苦。你母亲在那边等他多年,如今两个人终于重逢了。他不跟你交代,也是因为对你极为放心的缘故,这些年你一直自食其力,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总能咬牙克服过去,商校长从来都不担心你。”
商君卓点了点头,“是呀,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和我妈团圆了吧?”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又好受了几分。
商君卓的邻居们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围着商君卓问长问短,关心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白修治被挤到了一边。
正好孟繁生和耿文佳匆匆而至,两人气喘吁吁的,应该是一路小跑着赶来的。
孟繁生见面便问,“怎么这么突然?”
白修治叹了口气,“中午还好好的呢。”
耿文佳问道,“商小姐呢?她还好吗?”
白修治点了点头,“气色不怎么好,但还能坚持得住。你们怎么过来了?”
孟繁生道,“我们从范至简那里听说了一嘴,还以为是他信口雌黄说得玩笑话。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谁会拿别人的生死说笑话?这样一想,我和文佳就赶紧过来了。有没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白修治道,“丧事很简单,商家的亲戚也不多,暂时没什么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可就算这样,孟繁生和耿文佳仍旧没有离开。等到夜里前来祭拜的人散去,灵棚前就只剩下孤零零的四个人。白修治与孟繁生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残局,耿文佳则走到商君卓身边关心起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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