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到那个位置的人,自然是不简单的。生生死死的大场面都见得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算计的?”黄氏道,“为了家族利益不惜牺牲一切,这样的人不管多么厉害,始终让人觉得怕大于敬。”
唐学萍见母亲一脸的忧心,笑着安慰道,“您也不用担心,白家的事情始终与我们无关,咱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这样看来,我们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胜在轻松喜乐。要是父亲也像白老太爷一般工于心计,只怕您晚上觉都睡不着了。”
“那是肯定的,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黄氏叹道,“也不知道枕边躺着的是佛是魔,表面上对你甜言蜜语恩爱异常,但转过头来却是无穷无尽的算计,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样一想,也难怪那些大户人家的夫妻都是表面和谐,背地里的关系却异常的紧张。”
唐学萍道,“白老太爷和闵老夫人的关系也不好吗?”
“这我不知道,你姑姑也从来没有说过,她好像不太喜欢谈及闵老夫人。”黄氏道,“你也知道,自从你姑姑回到唐家来之后,意志消沉了许多,我们也不敢多问,生怕惹得她胡思乱想,何况那时候她还怀着身孕呢。”
唐学萍点了点头。
黄氏又道,“不过你姑姑刚从上海回到唐家的时候,什么话也不肯说,把你祖母急得不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让你父亲连夜赶去了趟上海。他回来的时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你祖母当时气得要去找白家对峙,我们拦也拦不住,只好照她的吩咐把马车都安排好了。可第二天一早,你祖母忽然又不去了。我猜她应该是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已经想清楚了里面的门道,隐约猜到了白老太爷的用意,所以这才没有意气用事。你父亲回来说起白家的关系,听说因为你姑姑的事情,白老太爷和闵老夫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僵化了,过去还有个表面上的维系,但这之后却连表面上的功夫也不愿意做了。而且啊……”黄氏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白老太爷去世的时候,闵老夫人也借口伤心过度生了重病,根本就没有插手管事,甚至连面也没有露,看来关系已经冷到死生不愿相见的地步了。”
唐学萍惊讶地道,“白老太爷一定是做了什么让闵老夫人伤心的事情,所以两个人才渐行渐远,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这个外人就不得而知了。”黄氏道,“不过他们两人本来也不是元配夫妻,当初闵老夫人作为续弦嫁到白家去,也是为了闵氏一族,想通过联姻来帮家族渡过难关。至于后面的事情,大概也只有白老太爷和闵老夫人自己清楚了。如今白老太爷已经不在,但闵老夫人还活着呢,赶明儿治哥回到白家后,机缘巧合之下,说不定能知道这些往事的内幕。”
唐学萍听了一愣,“您不说我都忘了这一茬,刚刚还说咱们和白家没什么关系呢,但治哥却是白家的孩子,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去的。我们唐家和白家说不清理还乱,怎么可能没关系呢?”
黄氏道,“可不是嘛!从你姑姑嫁到白家的那一刻起,我们两家的关系就已经注定连接在一起了,更何况还有治哥和蓉萱两个孩子呢……”
唐学萍见母亲一脸担忧,安慰道,“您也不要太担心了,治哥是个清醒明白的好孩子,会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着怎样的责任。至于蓉萱嘛……”唐学萍道,“她近一年的变化很大,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虽然姑姑糊涂,但有蓉萱在治哥的后面帮着出主意,兄妹两个人未必不能振兴三房。”
黄氏道,“话是这样说,但白家的水实在太深了,我总是担心这两个孩子应付不来。不过说真的,碰上这么个大家族,谁又能真正应付得了?就算是我,就算是你祖母,也未必敢底气十足地说大话。”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的体己话,黄氏见四下里没有外人,便和女儿打听道,“自力近来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晚归或是不回来的时候?”
许多做丈夫的会在妻子怀孕不能服侍的时候跑到外面喝花酒,甚至整夜不回家。黄氏虽然知道张自力不是这样的人,但不从女儿的嘴里得到答案,总是不能放心。
唐学萍自然明白母亲在说什么,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黄氏见女儿害羞,认真地道,“眼下又没有别人,你有什么话不能对妈说的?”
唐学萍只好小声道,“没有,他每天都回来得挺早。”
翠屏在一旁道,“夫人您只管放宽心,姑爷对小姐是真的好,每天晚上都准时准点的回来陪小姐吃晚饭,听说他为了陪小姐安心养胎,连出门上货这种大事也不参与了,都是让铺子里的掌柜跟着下船。他还对小姐说,一直到孩子满月,他都不准备出远门了,要一直留在家里陪小姐,也免得她有个不舒服或是有什么想吃的,连个说悄悄话的人也没有。”
黄氏听着真是满意极了,“世上怎么有这么贴心的好孩子?”
翠屏微微笑道,“而且这样的好人还是您的姑爷,是小姐的丈夫!”
黄氏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嘛!”
唐学萍听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唱双簧一般,忍不住白了翠屏一眼,“你可真是的,什么时候也养成了听墙角的习惯。”
翠屏一脸无辜地道,“可不是我偷偷听的,姑爷跟您说话的时候我就在跟前,想不听也不行呀。”
黄氏无奈地道,“傻孩子,你们夫妻恩爱这是好事,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跟你说,等你生了孩子就知道了,这孩子就像一张白纸一般,你教他什么就是什么的,你们夫妻和美,一心一意,孩子见了有样学样,也会养成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将来对他的一生都有受益,难道你希望他是个脾气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的人吗?”
唐学萍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
她自小便看着父母有商有量,互相敬重的样子,两个人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就算有个不痛快,也会转瞬便好,矛盾根本不过夜。唐学萍从小到大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性格娴静又很有主见,因为她知道不论遇到什么事儿,父母都会像两座大山一般让自己安心。
唐学萍也想成为儿女的依靠,所以对母亲的话非常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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