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一听,当场跳起脚来嚷道,“你弟弟被唐家害成了这样,你还让他去娶唐家的女儿,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你是不是嫌他命太长,想盼着他早点死,好给你腾地方。还是你脑子不好使了,居然给你亲弟弟出这样丧心病狂的馊主意?”
一番话说得非常严厉,江耀宗被她指责的恼羞成怒,差点儿和她直接对峙争吵起来。
可一看到江会长在一旁冷森森的眼神,江耀宗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故作委屈地说道,“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耀祖是我的亲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就是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看着弟弟落得这步田地,还在一旁偷着笑吧?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甚至可以牺牲掉手足至亲的人吗?为什么你要这样看待我,难道只有耀祖一个人是你的亲身骨肉,我就是那抱养来的吗?都说知子莫若母,可你非但不理解我,还把我想成了这样,我留在江家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让我净身出户,把家业都留给耀祖一个人继承好了,这样在你才能彻底放心,不用整日防备着自己的亲儿子了。”
江夫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但脾气却不降反升,“有你这么和自己母亲说话的吗?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是不是要把我逼死才高兴?”
到底是谁要逼死谁啊?
江耀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扭头就往门外走。
江夫人指着他的背影骂道,“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我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不要以为江家离了你就不行,你弟弟耀祖虽然不上进,但要是真用起功来,未必就你差!”
江耀宗听她说得信誓旦旦的,显然不是信口开河随便说出来的,而是平日里就是这样想的。
他心中冷笑,头也不回的加快了脚步。
既然江耀祖这么能干,干脆就让他去忙活好了,凭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干,别人大树底下好乘凉,还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啊。江耀宗越到这种时候反而越冷静了,眼下认怂只会让母亲变本加厉,他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父亲刚刚硬逼着自己表态,自己为何不能反其道行之,逼迫他也给自己一个表态呢?
江耀宗想到这里,脚步更快,转眼便出了房门,快步往院门口走去了。
江会长本来还将信将疑,见他如此的义无反顾,心中大惊,连忙叫道,“还不给我回来!难道非要把家里闹到鸡犬不宁你们才安心吗?”
江夫人原本还有话要骂,见江会长发了火,她便聪明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而已经走到门口的江耀宗也立刻停住了脚步。
他早就料定江会长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江家现在的大小事务全都靠他张罗安排,缺了自己江会长等同于被人砍掉了两条手臂,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舍弃自己的。
江耀宗装模作样地转回头,表情哀怨地重新踏进了江耀祖的房间。
江会长眼神阴沉地盯着他,冷笑着说道,“你可真是长出息了,你母亲话都说不得了,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又上了年纪,还要看你的脸色,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笑掉别人的大牙!”
江夫人一听,顿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呀,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这样对我,我真是没法活了,干脆死了算了。”
江耀宗愣了愣,没想到他母亲已经胡搅蛮缠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能把父母儿子的关系相处成这样,他们家也算开了先河,外人知道别说笑掉大牙,只怕咸鱼都会翻生。
江耀宗厌烦无比,口气也带着几分倦意,“父亲,我妈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为了袒护耀祖而贬低诋毁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时候和她顶过嘴?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才能满意,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既然母亲不待见我,总觉得我事事争先,都是为了把耀祖逼进绝路,那我还不如离开家里算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不用日日夜夜的提防我了。”
一番话说得既无奈又痛心,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江会长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小子分明是指桑骂槐,暗讽自己对他不够放心。可他能放心得了吗?狮群中的公狮一旦上了年纪,就会被狮群淘汰,由更为年轻力壮的顶上,虽然是父子关系,但有些事江会长不敢放手太早,唯恐手里一点儿权利没有,回头震慑不住这个野心外漏的长子。
到时候江耀宗大权在握,耀祖又是个只知道拖后腿的性子,那时江耀宗能不能留下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随着江耀宗的成长和渐渐可以独当一面后,江会长对他的忌惮之心也越来越强,总觉得这个长子心机诡谲,自己要是不紧盯着一点儿,他非不受控制,飞出自己的手掌心不可。那种事态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让江会长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他实在太清楚权利的重要性了。
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能太过放心,毕竟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因此他听了江耀宗的话后,虽然有些触动,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多看了他几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她是你母亲,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想着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苦,也不该和她顶嘴才是。”
江耀宗正要反驳,江会长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不耐烦对哭哭啼啼的江夫人埋怨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居然还有脸哭。好好的兄弟俩,被你弄得四分五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手心手背都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非要分出个亲疏远近来,家里就是被这样一点一滴搞坏的。”
江夫人原本还在装委屈,听了这话立刻不满的和江会长顶了起来,“老爷您自己都摘不清楚,怎么就只说我一个人?你敢说你就能一碗水端平?别在这儿扇扇子聊天——说那没用的风凉话了。”
江会长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大概是瞎了眼,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白长脑袋的草包?什么事儿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就知道跟着添乱。
江会长冷哼了一生,“当妈的没一个当妈的样,当儿子的没个当儿子的样,江家被你们两个这样折腾下去,迟早是要完了。”说着,一副伤心欲绝的痛心模样。
江耀宗见父亲已经这样说了,见好就收,扑通跪在了地上,“父亲息怒,都是儿子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儿子也是最近忙得有些肝火旺盛,因和母亲关系亲近,说话就有些没遮没拦了,我这就向母亲请罪。”
江夫人冷冷地看了父子二人一眼,流着泪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还不是你们说什么是什么?也不用说什么请罪了,以后少气我一点儿就比什么都强了。”
江耀宗见她还死抓着不放,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好在他低着头跪在地上,旁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江耀宗耐着性子道,“儿子也知道说错了话,还请母亲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江夫人顺势道,“我往不往心里去不要紧,重要的是耀祖。他可是你的亲弟弟,等我和你父亲百年之后,他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如今他落得这样得下场,你更要为他好好筹谋铺路才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给处置了。”
怎么就随随便便了?
要是有可能,江耀宗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和江耀祖扯上关系。
像他那种无药可救的败家子,好生生的养在家里就是了。偏偏他父亲想要将两个人都扶植起来打擂台,连宴请管泊舟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让他跟着参与露露脸。谁承想怕什么来什么,单单就是那天出了事,让家里白辛苦了一场不说,还不知悔改,最终自作自受的落到了今天这样的下场。
江耀宗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什么话,怎么就说我随随便便将他处置了呢?我这可是一门心思为他考虑,你连我的话都没听完就指责起来,不是冤枉死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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