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正暗自计划着,唐学莉已经在丫鬟的服侍下进了门。
唐学莉和唐学萍同岁,只比她小了几个月。不过她是大舅舅四个女儿中最像章氏的一个,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白皙细嫩,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睛满目柔情,一笑起来嘴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莉姐!”唐学茹一见到她,立刻扑了上去一把将她抱住撒起娇来,“你怎么才过来?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你也不知道想我……哎哟!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什么时候做的?快让我瞧瞧。”
唐学莉穿着一套湖蓝色的衣裙,裙子的颜色稍浅一些,衣领裙边都绣着小却精致的梨花。她笑了笑,点着唐学茹的额头道,“怎么长了一岁,还这么闹腾?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儿?”
唐学茹不满地嘟了嘟嘴,“怎么每个人见到我开口就是教训?”
唐学莉仔细地看了看白蓉萱的神情,“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蓉萱连忙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就犯了病,这会儿吃了两副汤药,已经好多了,莉姐你不用担心。”又吩咐翠屏为她搬凳子。
唐学莉的丫鬟春儿没等翠屏动,就紧忙把凳子搬了过来。唐学莉坐了下来,握着白蓉萱的手道,“还是瘦了,我家里有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燕窝,回头我让人送过来,你好好补一补身子。”
“哎哟,莉姐你还有燕窝这种好东西,还有别的什么没有?”唐学茹凑过来问道。
唐学莉道,“就只有一丁点儿,并不多。”
白蓉萱急切的想要知道相氏的消息,连忙问道,“莉姐是同谁一起来的?”
“跟我父亲。”唐学莉道,“昨儿才收了祭祖用的东西,今儿赶紧过来拜见老夫人,明儿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呢。这年过的实在忙乎人,倒不像平日里那般轻松自在。”
不等白蓉萱问,唐学茹就好奇地问道,“相姨娘没有一起来吗?”
唐学莉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自在,“她那样的身份,怎么好这个时节过来拜见老夫人?出门前父亲倒是提议要她一起过来,好歹给老夫人磕个头,也和小婶子熟悉熟悉,以后也好走动起来,不过相姨娘说等出了正月她再登门磕头,所以父亲只好带着我和荣哥过来了。”
唐学茹在一旁撇着嘴点头,“这个相姨娘倒还算知趣懂事。”
白蓉萱却知道这不过是相氏脚跟没有站稳前的手段罢了。她看了唐学莉两眼,劝告她要防备相姨娘的话到嘴边还是被咽了回去。这时候说起这些,不但莉姐不会相信,如果传到相氏那里,以她的为人,恐怕会立即警觉,说不定还会为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蓉萱犹豫着该怎么提醒莉姐小心,吴妈匆匆走了进来,“莉小姐,大老爷要回去了,正在找你呢。”
唐学莉急忙站起了身,“怎么这么急?我才坐了一会儿呢。”神情颇有些诧异。
往年唐崇舟都会在二房用过午饭再回去。
吴妈笑着解释道,“荣少爷不知怎么了,哭个不停,大老爷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提前回去了。”
父亲向来娇惯这个唯一的儿子。唐学莉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嘱咐白蓉萱好好养病,过几日再来探望她,又交代唐学茹年纪长了一岁,要懂些事,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胡闹,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了。
白蓉萱还在病中,没办法下床送客,只好让唐学茹送唐学莉出门。等唐学茹回来时,居然还拉来了唐学荛。
唐学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令自己十分头疼的妹妹,“你又干什么?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拉拉扯扯的?”又打量了白蓉萱几眼,“你怎么还是病恹恹的?吃了药还是不好,要不要换个大夫?”
不等白蓉萱说话,唐学茹已经一脸好奇地问道,“那个荣哥怎么回事儿?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哭闹起来呢?”
唐学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当是什么大事,你就为这个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荣哥看中了祖母房里的一个摆物,吵着想要,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偏那东西是祖父当年送给祖母的,祖母舍不得,荣哥不依不饶,就闹了起来。长房唯一的少爷,居然当着下人的面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真是连市井泼妇也不如。大伯父哪还有脸留下来吃饭,一脸尴尬的回去了。”
唐学茹偷笑了两声,“只怕不是祖母舍不得,而是不想给吧?”毕竟唐老夫人和黄氏不待见相氏和荣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每次唐崇舟带着唐学荣献宝似的往唐老夫人和黄氏跟前凑,都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胡说什么!”唐学荛瞪了妹妹一眼,“就你话多!”他是家中的长子,又跟随父亲在商铺里忙了些日子,比从前稳重成熟了许多,不过房间里没有长辈,他也忍不住吐槽道“说实在话,这个荣哥真不像是我们唐家的孩子,长得贼眉鼠眼不说,人也不学无术,刚才听大伯父说荣哥已经气走了两个先生,到现在别人一听要去给唐家长房的少爷上课,都没有先生愿意来。偏大伯父还把这当做笑话来说,真不知道他那脑袋是怎么想的。”
可能单纯的觉得儿子的行为只能算是调皮可爱吧?不过唐学荛的话还是让白蓉萱走了神。
她还记得唐学荣小时候的模样,眼睛又细又长,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只狐狸似的,和唐家的人一点都不像,难道是随了相氏?
可任凭白蓉萱怎么回忆,却始终记不起相氏的模样。
唐学荛稍坐了片刻,又要跟着父亲去铺子里看看。早些年唐家的茶叶铺子要等过完十五元宵节才会开门,如今生意难做,正月初二就放了鞭炮开张了,有些客人走亲串友时会送些茶叶当做礼物。
等他走了,白蓉萱就向唐学茹打听,“你知道相氏长什么样吗?”
“什么样?就……”唐学茹努力的回忆了一番,最终说道,“就一个女人样呗!”
白蓉萱顿时有种问错人的感觉。
等到了晚上,白蓉萱这边由吴妈和翠屏服侍着刚吃过药,唐氏和黄氏就过来看望她,见她脸色虽然还是白得没有血色,但精神不错,话也多了起来,这才放下心来。正巧一个叫三喜的小丫鬟捧着一个不大的牛皮纸包走了进来,“夫人,崔妈妈说这是莉小姐托人送来的,指明要给萱小姐的。”
“是什么呀?”黄氏接了过来,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一小包燕窝,虽然不多,但品相却好。黄氏笑着交到吴妈的手里,“给你们小姐收好了,回头炖一些给她补身子。”吴妈忙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捧在手里,唯恐被风吹走了似的。
唐氏不解,“这燕窝只怕不便宜,怎么送到你这里来了?”
白蓉萱解释道,“今天上午莉姐跟大舅舅过来给外祖母磕头,听说我病了特意过来探望,就说她家里有些燕窝,要送给我调养身子,当时不过随口一说,我都没有往心里去,没想到她还记着。”
“学莉是个难得的好孩子。”黄氏不无感慨地说道,“她年纪只比学萍小几个月,学萍今年就要出嫁了,她的婚事还没影儿呢。如今相氏进了门,大哥又是个耳根软的,我真担心他稀里糊涂的就把学莉给嫁了。”
“相氏不是多事的人,你不要多想。”唐氏自然不知道相氏的真面目,还在替她说话,“大哥虽然没什么主意,但前几个孩子的婚事也没出什么大的差错,学英、学芬、学莲嫁得还算好,日子也过得红火。”
“那哪是他的功劳,是嫂子的在天之灵在保佑这几个可怜孩子呢。”黄氏心疼地说道。能被她称作嫂子的人自然只有已经逝去的章氏。
就这样过了十五,家家户户都收了灯,白蓉萱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已经能在吴妈的搀扶下散步了。唐氏和黄氏为她的病担心了一个正月,这会儿总算真正放下心来。白蓉萱就和黄氏商量,“舅母,我身子已经好多了,就把翠屏还给萍姐吧,她还要绣嫁妆,身边没个得力的人可不行。”
唐家二房不算大富之家,下人也并不多,除了门房和一个老管事领着两个看家护院的小厮之外,后院只有几个贴身服侍的老妈妈老嬷嬷,至于丫鬟就只有翠屏、三喜、春桃和一个年纪还小叫小圆的。小圆还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跑个腿传个话。翠屏年纪和唐学萍相仿,自小就进了唐家,算得上知根知底,今年唐学萍出嫁,黄氏和唐老夫人商量着,想让翠屏作为陪嫁丫鬟跟过去。
唐家是积善之家,翠屏虽然是下人,但唐老夫人还是把她叫到跟前儿问了她自己的意思,翠屏父母早逝,是被人牙子卖到唐家的。这些年唐家人对她极好,不像别人家对下人动辄打骂,大小姐性格绵柔,是个难得的好人,因此她心甘情愿想跟着唐学萍。
白蓉萱和唐学茹自小身边就没有固定的丫鬟,一个由吴妈照顾,一个由崔妈妈看护。
这一次因为白蓉萱生了病,三喜和春桃年纪还小,唐老夫人担心吴妈又要服侍唐氏又要照顾白蓉萱忙不过来,就临时把翠屏调了过来。如今白蓉萱身子见好,黄氏也担心女儿的嫁妆,就点头答应了。
等过了二月二,白蓉萱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时,她的哥哥白修治从南京寄来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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