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砚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呢!我醉了!睡了!你怎也不把我叫醒!”
五皇子萧源从马车内下来,拉了人道“睡呗,我府上屋子多,你挨个儿睡一遍也够你睡到过年的,干脆过年也在我这里过吧。”
古砚抓了他就用脚踢“耽误我的差事!若皇上将我罢免,我还真要吃住都赖在你这!”
“哈哈哈!”萧源心情大好“不打紧,翰林院几位大人已经跟父皇说了,我也替你在大学士跟前告了假,你今日可以舒舒服服的醒醒酒。”
听他这么说,古砚终于松了口气,也不像刚才那样火烧眉毛,这才注意到自己踢了他一脚,抓了人道“没事吧?我方才不小心。”
“我巴不得你再踢我几下。”
后者听闻险些笑出声来“你这人什么毛病!”
“咱们年少时没那么多规矩,如今大了不仅不愈发亲厚,还这么见外起来。”
古砚摸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规矩,到大了才明白。”
“我宁愿你不明白,走,进去吧,我还有好些事要同你商量。”
“好,你额上的伤没事了吧?”
“小伤,已经好了。”
二人一道相携回府,杨箕后头看着,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殿下不过就是想求真心待他之人,可怎奈何,无论亲朋好友,都逃不过一个貌合神离。
古砚再从萧源府上出来的时候径直去了靖平王府,王府门口正人声鼎沸,却是靖平商会的人正排着队往府上送年礼。
管家老余一边带着账房统计,一边安排家丁小厮将东西收进去,另有丫鬟前头带路,请诸位商会老板进去喝茶烤火,跟老王爷闲话叙旧。
“真是热闹。”古砚从马车上下来,老余赶紧迎上去道“原来是古大人,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古砚指指那些商会老板道“我和他们一样,也是来给王爷送年礼的,就是看了他们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寒酸。”
“大人您这话说的,王爷什么也不缺,怎劳大人您破费,您快请,快请。”
“多谢。”
老余亲自领路,将古砚和捧着礼物的小厮一并请到迎晖堂去。
迎晖堂内,顾骁正与商会众人喝茶闲聊,本以为是寒暄,但古砚站在门口听了一耳朵,却总有些不对味。
直到老余通报完毕,领他进去,他还听到顾骁在抱怨“把这些个翡翠玉石尽数都换了,你就拿这些破玩意来送礼?本王丢鱼缸里都嫌寒碜!”
古砚眼皮子一跳,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小厮手上捧着的匣子。
那商会老板叫屈“王爷要的珊瑚玛瑙实在太过廉价,小人送不出手!叫人知道了还不砸了我们珠宝商会的招牌!”
“叫你送你就送!你怎么那么多废话!珊瑚玛瑙的颜色喜庆!我穿几挂门脸儿,给我孙子娶媳妇用!不行吗!”
“王,王爷……”老余小声提醒道“古大人来了。”
“啊?”
站在门口的古砚略有些局促“搅了王爷和诸位老板的雅兴。”
顾骁还没说话呢,那几位老板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说道“不打搅不打搅,大人既然来了,我等就先行告退。”
“王爷,我等告退!”
顾骁急了“喜庆的!告诉他们!拣着喜庆的东西送!”
众人忙不迭告退,一边走还一边抱怨,这王爷的要求真是越来越难办了,送好的贵的不愿意,还偏要些便宜货!
这叫他们堂堂靖平商会怎么拿得出手嘛!
古砚咕嘟咽了口唾沫,随即向顾骁见礼道“近日朝中事多,自那日拜过王爷之后已许久不曾登门,还请顾爷爷见谅。”
“呵呵,你有这份心就行了!”顾骁笑了笑,招呼他入座“你不来,本王知道你忙,你来了,本王还有点害怕!”
“王爷何出此言?”
“这不是怕你做五皇子的说客吗?哈哈哈!”
古砚略有些赧然道“看来王爷对晚辈多有些误会,晚辈虽与五殿下交好,但也深知靖平的难处,自不会做那等讨嫌之人。”
“你这孩子,反叫你为难了!”顾骁招呼他近处落座,吩咐下人看茶。
古砚招呼小厮上前“眼看要过年了,知道王爷什么也不缺,一时间也不知送点什么好,家里嬷嬷做的油炒面,给王爷送点过来,跟世子吃个新鲜。”
“油炒面?”
管家老余接了小厮送来的盒子,在顾骁面前打开。
香味扑面而来,顾骁喜道“这油炒面我还真没吃过!”
“北方的吃食,冬日里又便于保存,又能顶饱,吃的时候挖挖两勺出来,倒上开水拌一拌,想吃的稠一些就少放点水,想吃的稀一点,就多放点水。”
“好好好,哎呀,这山珍海味吃多了,还真想吃点不一样的东西,老余你好好收起来,等世子回家后弄点出来尝尝。”
“是。”
古砚又道“羡安不在府上?”
“这不,皇上给他派了个差事,叫他陪乌兹的王子在京城逛逛,一大早就出去了。”
古砚忍俊不禁“听闻羡安要成亲了,原本我还想着来瞧瞧他看上的姑娘是何模样,看来今日来的十分不巧。”
顾骁摸着胡子乐道“不是本王自夸,本王这个孙媳妇啊,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谁见了谁夸!多少人上赶着要娶,到头来,谁能想到便宜了我们家,哈哈哈!”
说起孙媳妇他红光满面得意非凡,看来是再满意不过。
古砚把顾骁的话和萧源的猜测联想到一块,暗自思忖,难道顾飞扬身边的姑娘真的是禹城郡主明玉珠。
又和顾骁寒暄了两句,他却早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早先就知道羡安在府上有一处跑马场,我一直想来见识见识,难得今日无事,顾爷爷带晚辈去看看吧。”
顾骁犹豫道“不是爷爷不想带你去看啊,实在是前几日大雪消融,那雪水把马场泡成了一片烂泥地,哎呦,为这事儿,扬扬没少找那些个马夫的麻烦!责怪他们尽知道吃酒玩牌,积雪也不铲一下!”
言罢还啧啧直摇头,也是一副懊恼的模样。
古砚哭笑不得“我几乎能想到羡安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了,也罢,今日晚辈来的不凑巧,等改日再找羡安喝酒去,晚辈先告辞了。”
“这就走啊?”顾骁忙道“府上正好有些野味,你带些回去,给你爷爷尝尝鲜!告诉他,等初一我去给他拜年!”
“顾爷爷您实在太客气了,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收下就对了,本王素来不喜那些个推三阻四的!”
言罢招呼老余去取野味,自己则陪着古砚慢慢往外走。
二人正聊的开心,就听不远处美丽叫道“王爷!王爷您来的正好!”
顾骁扭头一看,眼皮突突直跳。
古砚也往美丽的方向看去,愕然一惊。
只见在王府前院的那一片空地上,商会送来的各色礼物正络绎不绝的堆过去。
一个娇俏明媚的姑娘穿着件鹅黄色镶绒边的石榴裙,正冲他们招手。
她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美人一个了,但在她身旁站着的女子才是他真正吃惊的原因。
那姑娘穿着窄袖窄腰的斜襟小衣,未簪朱钗步摇,一手环胸,一手捏颌,长身而立于各色精美绝伦的礼物中,自己也如那精挑细选的礼物一般。
她在箱笼间行走打量,时而露出疑惑的神色,时而又若有所思。
提腿间,千层卷雪一般的裙裾被她的脚尖勾起,那双鹿皮小靴尚未看个真切,便点开了箱笼的大锁,随即一脚挑开,露出里头泛着光华的锦绣。
顾飞扬要娶的姑娘。
不知为何,古砚心中自然而然的蹦出这个念头。
他以前虽也见过此人,但那时她尚是男子打扮,远不如女装来的叫人惊艳。
“什么事晚点再说!没看到本王身边还有客人吗!”
顾骁的一句话,登时叫古砚还魂,甚至还有些自责于方才的失态。
“这不是……”那女子开口,音色清亮如玉石相击“我好像见过,是古大人吧?”
古砚连忙还礼道“姑娘有礼了。”
“古大人好。”她回了一句,自然的倒不像个平头百姓,打完招呼,又兀自在一堆礼物中来回打量。
美丽却三两步跑了过来“王爷您快帮明珠看看吧,她到现在也没想好要送什么回礼!”
顾骁蹙眉道“给谁送?”
“禹城世子啊!”
古砚眼皮又是一跳禹城世子?禹城郡主?!
他愕然看向明玉珠,却并未在她的表情上看出丝毫破绽,但自己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那小子来过了吗?”
“早上才来过,正好碰到世子,世子收了年礼便叫明珠姑娘看着回礼,只能多不能少,奴婢好不容易把明珠拉过来,结果她已经选了一个时辰了,还没选出来!”
明玉珠后头不满“这可不怪我!我都挑了七八样了,是你都说不行!”
“您那挑了什么啊!叫王爷评评理!禹城世子文弱书生一个,您挑的都是些马鞍、脚蹬、弓弩之类!还有禹城世子妃,多么清贵的人儿,您上来就要给金银俗物!更可气的是,小两口才成亲没几日,您就要给人送送子观音!怎么看都像那话本子里,那催生的恶婆婆!”
明玉珠尬笑“不过说起来,怎么会有人给王爷您送送子观音当年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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