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爷爷给你做媒,你为什么拒绝了?”
明泽站在明玉珠的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现如今还不想成家。”
“是不想成家,还是不敢成家?别说你心里没有柳大姑娘,我不信。”
明泽心虚的不敢看她“阿姐是来替王爷做说客的吗……”
“我为何要替王爷做说客?”明玉珠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是你娶媳妇,不是顾爷爷娶媳妇,你成亲对顾爷爷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他还得为你操心忙前忙后!”
“那阿姐希望我娶她吗……”
“希望!”明玉珠倒是回的很干脆“别的不说,作为姐姐,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成家,将来见了娘亲,也好叫她放心。”
顾飞扬一把抓住她的手,用眼神警告不许胡说!
“还有就是,顾爷爷如今人在京城,可以做长辈为你主持婚事,若他走了,你以为禹城会轻易同意你娶妻生子?”
妾室不好说,生的是庶子,禹城无所谓,但若娶正妻必是得入宗亲族谱的,生的孩子也关系到禹城王位。
父王和北阙王一样,也想叫庶子继位。
但他和北阙王又不一样,北阙王盼着儿子能从京中杀出来,证明他儿子有胆有谋,堪配王位。
但父王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叫这个儿子回去,也没打算百年之后把王位传给他。
“当然,我来,不是逼你的,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你想娶,就让顾爷爷欢欢喜喜的给你办喜事,你不想娶,今年,你依旧一个人过,不,去靖平王府过吧,就跟中秋时一样,热闹。”
顾飞扬一旁撇嘴“我就怕他看到咱俩成双成对,他一个孤家寡人难堪……”
言罢,和明玉珠五指交握。
明玉珠任由他玩自己的手指,依旧正色看着明泽道“阿泽,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怎么想的?”
“阿姐……”他顿了顿,最终下定决心道“我要辜负阿姐和顾爷爷的一番心意了。”
明玉珠听闻便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起身道“行吧,那就这样,我们走了。”
顾飞扬有点蒙“就这么走了?你不再劝劝?明泽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想娶柳姑娘啊?你们俩吵架了?还是生了什么误会?或者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柳姑娘?但凡你说了,姐夫都帮你搞定!绝对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走吧!”明玉珠拉了他一把“你以为他还是小孩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飞扬也是恨铁不成钢“你将来保不齐会后悔的!”
明泽张张口,欲言又止。
她以为阿姐是来训他的,或是来逼她的。
看来阿姐也知他心有顾虑,这才没有横加干涉。
如是一想,只觉得心中更加愧疚,这么多人为他谋划,他却白白浪费了众人的好意。
“这京城的雪就没有痛快的下一回。”回靖平王府的路上,明玉珠抬头看天,阴沉沉的云层压在头上,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加上她心情不好,越发的没有精神。
顾飞扬将她圈在怀中,紧了紧她身上的斗篷“什么叫痛快的下一回?不是下了好几场了吗?”
明玉珠道“就那么一点皮毛,也叫雪?在禹城,真正的大雪要能没过膝弯的!不过这么大的雪也常会有百姓受灾……”
她喜欢看大雪,却又不忍百姓受灾。
每次一场大雪降临,她胸怀间的兴奋又常被担忧所取代。
“京城不会!京城下再大的雪也不会有百姓受灾,更何况,天子脚下,就算受灾也会第一时间营救。”
她便笑了起来,倒开始期待今夜这场雪能够声势浩大的落下。
当晚,京城确实下了一场大雪。
与此同时,一封来自北阙的急报也匆匆送进宫中。
“北阙王这是要造反啊!”庆章帝将急报重重摔在地上,怒不可遏道“他是算准了朕不会同意封他的十八子为世子!已经开始屯兵守城铸造兵器了!好!很好!”
朝中百官听闻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更是纷纷推举兵部尚书辛醇说两句,如果真跟北阙打起来,朝廷能有几分胜算?
辛醇出列道“微臣以为,北阙王这些年早就做好了与朝廷一战的准备,以前,兴许是为着世子回去,现如今世子一死怎么可能再送别的儿子入京为质。”
萧平怒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朕只有答应他,赐封十八世子,方可息事宁人?”
辛醇拧眉道“赐封世子,朝廷和北阙相安无事,削藩之事就得向后推迟。若不赐封便是强行削藩,北阙肯定会心生不满……”
“放肆!朕是一国之君!朕是大沛天子!他不过一个藩王!有什么可对朕心生不满的!有什么资格跟朕讨价还价!”
“皇上息怒……”
众臣工齐齐跪下告饶,越是如此,越是把庆章帝气的够呛。
养着这群废物,关键时候不能出谋划策,每天除了息怒就是息怒,他这皇帝做的,还真跟孤家寡人没什么区别!
要说这封急报还只是猜测,那接下来派往北阙的探子依次传回来的消息才叫庆章帝一颗心彻底感受到了今冬的冷酷。
为此,他还着急上火大病一场,几个成年的皇子轮番侍疾,五皇子萧源更是衣不解带,在宫中陪了两三天下来,他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庆章帝就这么浑浑噩噩反反复复了几天,人也终于清醒了些,看到龙榻之侧,儿子正坐在镂雕的炭炉前看折子,便张口唤人“洵儿……洵儿啊……”
萧源一个激灵,赶忙放下奏折上前道“父皇醒了?来人!端茶水过来!”
萧平眨眨眼,眼前却依旧有些模糊,连带头脑都有些不清醒。
“洵儿啊……”
“父皇,我,我不是二哥……”
外间内监急匆匆入内,端了清茶过来。
萧源费力托起这个男人肥胖的身躯,将茶盏送到他的嘴边。
连喝好几口水润了嗓子,庆章帝长长出了一口浊气,总算觉得好些了。
他摆摆手,萧源将茶盏撤了下去。
“洵儿啊……父皇骂你,还将你贬为庶人,你是不是特别恨父皇?”
“父皇……”
“可父皇一片苦心都在你,都在这大沛的江山啊……”
扶着庆章帝的手死死收紧,萧源颤声说道“父皇,我不是二哥!”
“啊?”庆章帝这才扭头去仔细分辨眼前的人,颇有些惊讶道“洵儿呢?”
“二哥没来!”他盯着这一国之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父皇病重这几日,二哥从未踏入宫中半步!”
“哦……”萧平缓了过来,脑袋也没刚才那么晕了“他一个庶人,没朕的旨意,想来也来不了啊。”
“可他连问候都不曾传达!”萧源突然拔高了声音“若他心中真有父皇!若他真想尽孝大可以托付任何一位大人!哪怕是托付儿臣也行!”
庆章帝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他是怕见了朕,再受朕的责怪……他打小就不愿对朕服软,你又不是不知。”
萧源知道,他当然知道!
在这深宫大院之中,同是父皇的儿子,却又有着不同的待遇!
小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敢坐在父皇肩头的儿子!长大后,他又是唯一一个敢在父皇面前胡闹,却连一句呵斥都听不到的儿子!
再后来,他参政了,桀骜不驯的性子使他常和父皇想法相悖,但朝上父子俩争的面红耳赤,下朝回去,父皇反要对他苦口婆心!
父皇给他的,何止是一个帝王该给储君的偏爱,更是一个父亲从没有过的偏心!
若这世上真有天之骄子,那便是二哥了吧,从皇后的肚子里出生,一生出来就是嫡子皇太子。
哪怕是威严冷酷如父皇,对着他也从来是笑眯眯的模样。
如今病在榻上,明明是他在衣不解带的侍疾,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那个宝贝皇太子!
知道太子没来,还主动为他找理由分辨!
也是可笑,他竟然相信自己只要足够孝顺,足够优秀,站在足够高的位置让父皇离不开他,他就能将这个庶人取代!
可笑!还真是可笑!
庆章帝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胳膊被他捏的发疼,忍不住蹙眉道“你要勒死朕吗?”
萧源赶忙将颤抖的手松开,慢慢扶庆章帝躺下。
“儿臣一时心急如焚,下手不知轻重……”
“罢了,也难为你一片孝心,朕病的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萧源道“北阙王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父皇不想立十八子为世子,将朝中派往北阙的使者,杀了……&bsp&bsp”
“什么!”萧平大惊,径直坐了起来,随即又重重摔在榻上,白眼一翻,又再次不省人事。
萧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转身对内建吩咐道“父皇又晕倒了,叫太医吧。”
“是!是!”
内监火急火燎的去传太医,他却面无表情的退到一旁。
他本不想说的,杀了使者就代表对朝廷宣战,北阙,真的反了。
庆章帝现在大病初愈,浑身抱恙,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肯定无法承受,晕倒都算轻的。
可他不知为何,就是想说,而且还要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看他再次晕倒在榻上,他竟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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