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闱顺利圆满的结束,抛开徐旻之死不算,那确实挺圆满的。
不过在往年的狩猎过程中,有人中箭受伤或身亡也有发生,只是那些时候确实只是意外。
但这次徐旻之死却是一眼可辨的谋杀!
在这波谲云诡的权谋之中,他甚至都不能算是个角色,时至今日,已经没人能记起有他这么一号人,众人或兴高采烈,或依依不舍的开始收拾营帐,准备随扈回京。
明玉珠一早便是被这嘈杂吵醒的,天才刚蒙蒙亮,美丽还没睡醒。
她起身后便去找顾飞扬,但从近卫口中得知,世子一早就跟子丑出去了。
正纳闷他这么早会去哪,一转身,正好看到他二人从另一个方向回来。
“殿下可好些了?”她大步迎上前道“昨夜睡的可好?”
少年郎下巴上冒着青涩的胡茬,眼眶通红,扫她一眼道“还好。”
“那……”
他却飞快错开身去,三两步回了帐篷。
“他……真的还好?”她问子丑道“缓过来了吗?”
子丑有些难以启齿的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皇上派太医看过了,已是无碍。”
“皇上知道了?”
“嗯,皇上晨起听闻此事勃然大怒,方才把殿下叫了过去和昨晚引路的小太监对峙,却不想那小太监昨夜不见了,也不知……”
“到底怎么回事?小太监是做什么的?”
子丑这才想起她什么都不知道,本也没打算说的,但见她一脸焦灼,似乎真的在为世子担心,索性把昨夜之事都告诉了她。
明玉珠原本还以为只是席间有人恶作剧,或者是不小心导致顾飞扬中招,毕竟这种事情在花花公子中并不稀奇。
听子丑如是说了,她才知道顾飞扬昨晚经历了什么。
“皇上怎么说?”
子丑道“皇上也是怒不可遏,还当场下旨,待初沄公主回宫之后永远禁足后宫,直到将来许配驸马。还好昨晚二殿下去的及时,否则若世子真的把持不住,和公主发生了什么……啧啧!”
这不正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吗?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喜结良缘了,玷污公主,轻则是牢狱之灾,重则怕是要杀头。
就算公主愿意以身相许,顾飞扬要想离开京城也是不可能了。
“不会,”她道“你伺候世子多年,难道不知他的为人?”
他就算伤了自己也不会轻薄公主。
子丑一脸惭愧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疏忽了,反害的世子有此一劫。”
“千防万防,小人难防。”
她远看向行宫的方向,在那里,五皇子正在指挥宫人将收拾的物品箱笼逐一装车。
子丑道“我也得赶紧去收拾了,美丽起床了吗?再不收拾东西赶不上出发的时辰了。”
众人一顿忙活,在用了早膳之后,合安郡太守带着官员恭送庆章帝的龙撵回京。
明玉珠骑在马上,看着来时意气风发的顾飞扬一路上都有些蔫蔫的,不禁有些心疼。
策马上前道“世子殿下?”
“啊?”
他仓惶间看了过来,双颊一红“干什么?”
“殿下很热?”
“不热。”
“殿下若是热了就去车里坐一会吧。”
“知道了。”
言罢又快马加鞭的小跑了两步,显而易见是想故意把她甩在身后。
这反叫她更加莫名其妙起来,原本还想问问他被人陷害的细节,&bsp&bsp但路上这几日他一直在躲着自己,反倒弄的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莫不是他被人下药的狼狈被自己看见,少年人脸皮薄?
不至于吧?大丈夫岂会连这点厚脸皮都没有?
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她给马儿喂了饲料,刚回桌前吃饭,顾飞扬就腾的站了起来“吃饱了!”
言罢,起身跟陈鹏他们玩去了。
桌上剩子丑和她大眼瞪小眼“怎么觉得殿下近来总躲着你呢?”
“你也看出来了?”
“看到你还会脸红!”
“害羞?”
子丑摸摸下巴,最后摇摇头“不至于吧,殿下脸皮一向很厚。”
她就说嘛!害羞两个字根本不能和顾飞扬画等号!
回程比去程要快,待庆章帝带着大部队回京,不少百姓也跟看稀奇事一样出来围观。
不少人趁乱偷偷回家去,顾飞扬却依然尽忠尽责的和众人送皇帝进宫才打道回府。
靖平王顾骁早就和成太医等在王府门口了,明玉珠见状赶忙翻身下马,殷勤的去帮美丽拆卸马车上装载的行李。
“你可终于知道自己要干活了,这几日我没伺候世子几次,尽伺候你了!”美丽一边打趣一边指使小厮将马车上的绳索解开。
行李堆的高,上头够不着。
明玉珠便踩着车辕飞身跃了上去,三两下解开绳索“还不是你疼我,要是别人,早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唉,谁叫我心地善良呢!”
明玉珠凑上去冲她一笑,抱拳拱手道“美丽姑娘人美心善,难怪殿下要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那是,殿下这叫慧眼识珠!”
美丽心花怒放,指挥众人把行李搬回府去。
明玉珠本抱了装衣裳的箱子却又被她拦下“你身子还没好呢,让别人干,这是体力活,咱们不干。”
“那我干什么?”
“看着就行。”
“……”
她真不是故意托懒的。
待回府后,顾飞扬和子丑已向顾骁简单交代了这段时间在围场发生的事情。
顾骁想了想道“不让你回京,只会是皇上的意思,至于会是谁从中作梗,那就不知道了。”
“一定是萧源!”顾飞扬想也不想道“上次在银杏林他没能得逞,这次便要抓住秋闱的机会。”
“徐旻之死起码不是他做的。”顾骁摇头“你不是让寅卯安插了人手留意他吗?若真是他做的,寅卯那边多少会得知一些风声,更何况,这种粗糙的手法不是他的做派!”
“那初沄公主呢?”
“此乃皇宫内院之事,随扈的皇子、公主、妃嫔都有可能,哪怕就是皇上,也有可能,总之,目的就是留下你。”
顾飞扬咬紧后槽牙,心头郁结着一层怒火。
他在京城多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往日众人对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就算和他不对付的,也是退避三舍。
如今一听说他要走了,魑魅魍魉便迫不及待的露出自己本来面目,想尽一切办法做他的绊脚石。
为一己私利也罢,为讨好上意也好,总之,现在放眼整个京城,竟只有当初与他不睦的同窗是真心盼着他走的。
顾骁又宽慰了他两句,让他不要胡思乱想,继而又让成太医给他看看身子。
“那等虎狼之药,最是亏身,”成太医打量着他道“我观世子眼窝发青,瞳有血丝,近日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吧?可是还有余毒未清?”
“咳咳!”少年郎双颊一红“清了,没,没再有什么感觉了,就是这几日路上有些疲累。”
成太医却是不信,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紧接着点点头道“殿下年轻,精力充沛也是正常的,但不可耽于美色,少顷我给你开个药膳,补补精气神。”
“谢谢成爷爷。”
子丑却笑道“成太医有所不知,殿下并未和女子有什么肌肤之亲,也绝不会耽于美色!”
“啊?”成太医扭头看顾飞扬道“那你的毒……”
顾骁也奇怪道“有解药?”
“哎呀!解了就是解了!你们非要问什么?!有什么可问的!小爷!小爷还没成亲,怎么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
言罢便腾的站起身来,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转身出去。
剩下众人在堂中面面相觑,怎么孩子大了反而还害羞了?
顾飞扬平时就是个走路带风的主顾,每一步都走的昂首阔步,但今天的他比平时还要风风火火,府上众人多日没见他了,打个招呼的功夫他人已不见了。
明玉珠也还没来得及叫他,不由有些纳闷“一回府就躲着我?”
心头不快,索性追了上去,却见他入了祠堂。
祠堂之内虽吊着盘香,但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当先依旧摆着她的牌位。
顾骁竟然忍下了,可见他也确实纵容这个孙子。
“世……”
“郡主!”顾飞扬‘咚’的一声在牌位前跪下了,虽垫着蒲团,但那力道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一时间站在门口竟不知该如何张口。
“我对不起你!郡主!”
哈?哪里对不起我?
“郡主……我,我本无颜见你的……”
所以,红布都不揭了?
“但你在天上应该看得到我……”
你也知道自己在掩耳盗铃啊?
少年郎深吸一口气,肩头微微一颤,莫不是哭了?
“郡主……我曾答应要娶你,可爷爷叫我娶亲,我,我差点食言!”
那也是没办法啊,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同意孙子娶一副骸骨的好吗!本郡主不会怪你的。
“我告诉自己,虽然我要娶别人,但我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人!”
多亏你没娶别人,不然对别人也太不公平了!
顾飞扬又垂下头去,沉默良久,忽然道“没想到,我连这个承诺都做不到!”
门口的人不由睁大眼睛说好的楷模!英雄!一辈子敬仰呢!我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那日我被人下药陷害,想了一夜的,却不是郡主的模样!”
明玉珠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高大的背影,十分想同情他一把,你要是把那画像上的‘门神’想一夜,能解毒?那我敬你是条汉子!
“我对不起郡主……”
没事没事,本郡主原谅你就是。
“我想的是明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