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旻不是他杀,却因他而死,这个心结让他一夜未眠,今日也有些心不在焉。
“羡安?”明泽不知自己千钧一发和死神擦肩,绕过树丛走过来道“你来多久了?竟猎了这么多?”
“你躲在树后做什么!”顾飞扬突然拔高声音,不分青红皂白的训他“知不知道这多危险!若有人一个不察!射到你怎么办!”
他说话的时候牙关紧咬,手指微颤,明玉珠只得用力将他攥紧。
“我……我知道了,我会注意。”明泽低声应下,难得没有和他争辩。
顾飞扬却依旧绷紧了神经,胸口剧烈起伏。
“咳!有点渴……”明玉珠干笑道“明泽,带水囊了吗?”
“带了带了。”明泽从小厮手上拿了水囊递给她。
“殿下,等我一会,喝口水!”她拉人坐在树下,示意明泽也坐。
自己喝了两口,又顺手将递给顾飞扬,他不想喝,却被她逼着灌了两口。
两口水下肚,他瞧着也松快不少,甚至还长长出了口气。
明泽一旁懊恼道“我出来的比你们早,却一只都没猎到,方才看到一只不知什么鸟,本想射的,结果射偏了,让他飞走了……”
“你这点本事还想射鸟?把那鸟绑到你眼前你也未必能射中。”
听顾飞扬奚落,小弟又抿抿嘴,拿着弓箭在地上拨拉枯叶。
顾飞扬蹙眉,一旁对子丑道“把你猎的兔子给他。”
“不,不用!”小弟连忙摆手“我再找找就是,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你以前空手而归也就算了,今年你若再垫底,国子监那边定然要奚落咱们汉白书院。”
这话半真半假,左不过就是为了让他把猎物收下。
本以为小弟还要拒绝,他是块人穷志不短的硬骨头,以前就经常拒绝顾飞扬的好意,但今天他却出奇的安静,竟让小厮收下了。
几人休息了一段时间,又吃了些干粮继续打猎。
一天的功夫收获不少,虽然大多都是顾飞扬猎的,但他以瞧不上小东西为由将什么山鸡野兔尽数甩给了明泽。
待他们满载而归的时候,正好看到陈鹏他们也回来了,众人也都收获不少,暗暗计算着今天最终的赢家会是谁,能不能超过国子监那几个酒囊饭袋。
营地前的草甸子上,几位官家千金正坐在一处闲话,看他们这一行青年才俊驮着猎物归来,像那得胜的将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陈鹏嘚瑟,冲那几个姑娘挥手,还大声嚷嚷“柳姑娘!柳姑娘!”
经他这么一叫唤,旁人也都跟着起哄,大声叫着柳大姑娘。
柳轻言被闺中好友推搡着,只得起身,那些姑娘便都挽着她,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下马,人模狗样的和姑娘们见礼,恨不得把‘年轻有为’四个字写在各自的脸上。
姑娘们红着脸回礼,明玉珠则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向了顾飞扬。
这小子无论是身高还是相貌,在这里头都是最出挑的,但这些纨绔不仅不自知,还都纷纷自恋的以为她们在看自己。
柳轻言也看向顾飞扬,只是二人目光一接触就迅速避开,都有些尴尬。
明玉珠暗中有些好笑,只听李乔道“哎?柳姑娘,我们猎了些野味,你拿些回去,让柳夫子尝尝鲜!”
柳轻言忙摆手道“这就不必了,我有些害怕……”
其他人也纷纷献殷勤“那我给你洗剥好!”
“干脆给你烤好了送去!”
“我这鹿肉新鲜!给你做个炙烤鹿肉吧!”
柳轻言不肯收,旁的姑娘们却嬉笑着帮她应下,一来二去,竟还跟这几个纨绔眉来眼去起来。
明玉珠正笑看这群俊男靓女说笑,冷不丁扭头看了一眼明泽,只见他小脸涨的通红,小弓捏的死紧。
这什么情况?哪里不舒服?
“禹城世子!”柳轻言的声音透过嘈杂传过来,那双清明的眸子闪闪发亮“世子,今日收获不少。”
“啊?是!比去年,好一些了。”虽然很多都是顾飞扬猎的。
“世子如今,真有郡主之风范。”
“没,没有……也还好。”
看他紧张不失礼貌的微笑,明玉珠想翻白眼。
什么叫有她的风范,她就是传说中能一箭双雕的人,小弟再修行个八百年也不如她好吗!
柳轻言往前走了两步,又低声笑道“世子猎的野味,能送我尝尝吗?”
“你刚才不是说害怕吗……”
明玉珠和顾飞扬同时震惊的看向明泽你是傻子吗?!
随即,他又立刻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没关系!你要害怕,我做好了送给你!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红烧?清蒸?炙烤?我,我都会的!”
柳轻言笑道“什么口味都行。”
说完这话她又回到小姐妹们身边,‘青年才俊’们也依依不舍的和她们作别。
直到此时明玉珠才后知后觉小弟和柳轻言是什么时候开始暗度陈仓的?
怪不得他坦然收下了顾飞扬的馈赠,谁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其实不光她反应慢,顾飞扬更是一路都在盯着脸蛋爆红的明泽,突然有种头上长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明泽上交猎物的时候本想留下几只做给柳轻言吃,结果被顾飞扬一股脑都给他交了,说什么你本就没几只,还留下,那真要垫底了!
他自己倒不在意名次,留了一头小鹿和两只野兔,让子丑烤了,削了几块上好的肉给他,他又巴巴的给柳轻言送去。
明玉珠见状也是感慨万分,自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再看顾飞扬,为何他竟也如倚门送子的老母亲一般?
等看明泽欢天喜地的回来了,小脸比白天还要红了,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明玉珠很快又陷入新一轮的纠结若把小弟和柳轻言撮合到一块,那顾飞扬怎么办?
营帐前的篝火旁,纨绔们都在喝酒吹牛,她捧着一杯清茶,看着顾飞扬陷入沉思。
少年郎蹙眉道“看什么呢?”
“我在想,殿下介不介意头上长点草……”
“……”
三天的自由狩猎只是一个小小的热身,第四天一早,皇上公布了狩猎名单上的头名,户部尚书之子——陈鹏!
陈鹏从浩浩人群中出列受赏,健步如飞,也是风头无两,除了让场外女眷们纷纷侧目,也吸引了不少官员的目光。
当然,陈鹏受赏,他老子也少不得被人恭贺,户部尚书陈非海面上带笑,一一应下,表示您过誉了。
辛醇也一直注意着陈鹏,算起来,陈鹏也是他半个学生,只是这学生虽有些小聪明,但于四书五经方面的底子却不好。
而如今朝中任官都要经过八股取试,如果连会试都考不过,就算再聪明也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不过陈鹏还有许多劣根性需再打磨打磨,倒也不急。
待皇上嘉奖完毕,众人各自散了,辛醇一边陪陈非海去往行宫一边说道“你儿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第一名还不知多少水分呢,你又不是不知。”
“话不能这么说,为何偏就你儿子第一?是别人不能造假还是怎的?你让禹城世子第一给我看看?”
这话说的陈非海心里一阵服帖,确实,说是比试并不严谨,这些公子哥儿的战绩哪个是真的?谁出门不带个把小厮。
不过要是自己没什么水平,就算小厮猎的再多,也难以弥补。
虽不愿承认,但他儿子好像还有那么点用处。
如此一想,竟忍不住乐了起来。
辛醇又道“不过明泽今年也不错,竟排到了三十几名。”
“若只会读书,那与废物何异?这话还是他娘说的呢!你改日把这话教给他,让他警醒警醒!”
是啊,若只会读书,便真成废物了,而他辛醇,当年就是个只会读书的废物,甘寻这话说的真真没错。
“爹!爹!”陈鹏捧着刚得的金饼,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草场上的风吹的他衣袂飞扬,满脸得意“爹!辛大人!皇上赏的!嘿!大金饼!”
辛醇点点头道“看到了,很好。”
如此一说,陈鹏更加得意,迫不及待的向老爹展示。
户部尚书却板起脸道“你有什么可美的?这成绩是你自己的吗?还好意思到处夸耀!”
陈鹏笑容一僵“爹?你什么意思啊?这怎么就不是我的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头的猎物,都是你打的?你那些个同学没少在你的淫威之下出力吧!”
“我!大多数都是我打的啊!”
“大多数?你脸皮真够厚的!读书读书不长进!武艺武艺也不行!有你哥哥一半我也算烧了高香了!”
陈鹏听闻大怒“你不用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行了吧!”
言罢便要把那金饼甩出去,吓的小厮赶紧来抢,一口一个摔不得,一口一个大不敬。
他索性一把将金饼推给小厮,扭身就气势汹汹的走了。
“你干什么去!”
“老子爱干什么干什么!你管不着!”
“混账东西!”陈非海指着儿子就恨铁不成钢“你要再惹事等回家看我不打死你!”
辛醇赶忙拦他“消消气,消消气,孩子兴高采烈过来找你,你说你,夸两句就这么难吗?你总这样,以后他还能好好听你的话吗!”
“你又没孩子!你知道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你没听过?”
辛醇表示你赢了,我不跟你争了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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