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达官贵人、世家公子去玩乐的地方,叫做长乐坊。
就和幽州的八大胡同,金陵的秦淮河、扬州的名玉坊一样,都是青楼云集的所在地。
京城其他地方也有青楼,规模还不小,但是这里最正宗,最迷人,最陶冶身心。
当然,达官贵人们来到这里,除了饮酒调笑之外,很多人最要目的为了避人耳目,商谈机密之事。
但是对于世家公子们来说,那就是高乐的地方了。
长乐坊,锦香院中,几个少年公子齐坐一堂,高声喧哗不已。
正是荣国府二房嫡子贾宝玉、紫微舍人薛公之后,金陵皇商薛家的当家人薛蟠,以及什么柳湘莲、蒋玉涵之类的少年,还有锦香院的头牌云儿姑娘。、
几人正谈笑间,薛蟠便问宝玉:“表弟每日在家做什么?岂不无聊?”
宝玉笑道:“能做什么?无非是写一行字,画一幅画,且打发岁月而已。”
薛蟠笑道:“你提画儿,我才想起来昨儿我看人家一张春宫,画的着实好上面还有许多的字,也没细看,只看落的款,是`庚黄&39;画的真真的好的了不得!“
宝玉听说,心下猜疑道:“古今字画也都见过些,那里有个`庚黄&39;?“想了半天,不觉笑将起来,命人取过笔来,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又问薛蟠道:“你看真了是`庚黄&39;?“薛蟠道:“怎么看不真!“宝玉将手一撒,与他看道:“别是这两字罢?其实与`庚黄&39;相去不远“
众人都看时,原来是“唐寅“两个字,都笑道:“想必是这两字,大爷一时眼花了也未可知“
薛蟠只觉没意思,笑道:“谁知他`糖银&39;`果银&39;的“
正说着,小厮来回“冯大爷来了“
宝玉便知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来了薛蟠等一齐都叫“快请“说犹未了,只见冯紫英一路说笑,已进来了众人忙起席让坐冯紫英笑道:“好呀!平时不出门,在家里高乐,今天倒是都聚在这里了,可见云儿姑娘的面子大。“
宝玉薛蟠都笑道:“一向少会,老世伯身上康健?“紫英答道:“还好,还好。“
薛蟠见他面上有些青伤,便笑道:“这脸上又和谁挥拳的?挂了幌子了“
冯紫英笑道:“现如今京中有老虎坐镇,谁敢挥拳?不怕被抓去劳教?”
众人哈哈大笑,云儿姑娘道:“冯大爷说的可是锦衣卫同知林昭主持京城严打之事,怎么着,连你冯大爷也怕?”
薛蟠也道:“那日在荣国府,我也远远地见了他一面,觉得他也算浊世佳公子,没想到当起锦衣卫来也这么威风。不过我们高乐我们自己的,区区锦衣卫,难道还管的了我们?说起来,还是宝玉的正经表哥呢。”
宝玉摆摆手道:“罢罢罢!这个表哥一心钻营,整天待在衙门,进京城快一年了,才去我们府上一两次,这个亲戚我可不敢啊攀。”
薛蟠点头道:“我就说看他不顺眼,却原来是个官迷,有福不会享,那里像我们这般,每日高乐自在?改日见了他,我定然唾他一口。”
冯紫英冷笑道:“薛兄还是谨慎一些好,这可是真老虎。今天上午刚闹出一件大事来!”
众人一惊,忙问详细。
冯紫英道:“就在今天上午,新晋定远伯马朝星家的公子马本初,因为强抢民女,殴打官差,直接被林同知带队上门,逼着马伯爷将他的儿子和仆役交出来,然后捆送到犯事的地方,命令当街的锦衣卫鞭打五十,随即送到城外劳教去了,据说要劳教半年呢!”
“强抢民女,殴打官差。这马本初是往枪口上撞啊!”
众人一听,心中无不大震。
只有宝玉问道:“却不知道那民女怎么样了?”
云儿笑道:“还是宝二爷怜香惜玉,冯大爷,那姑娘怎么样了?”
冯紫英道:“林同知赶到的及时,那姑娘也是一个烈女子,未曾坏了清白,所以对马本初的惩罚没有加重,否则,只怕用鞭子抽昏死过去,照样去城外劳作!”
众人听了默然。
那蒋玉涵是忠顺王府的得宠戏子,见惯了王孙贵族的嚣张跋扈,此时奇道:“这位锦衣卫林同知,虽然来京不到一年,却是名声响亮,如雷贯耳,便是在忠顺王府之中,也听过他的大名,只是定远伯军功封爵,虽然进京安居,府中却多是守边的精卒,各个战力不凡,林同知进去抓人,定西伯能咽下这口气?几十个精卒一围,怕是上百个锦衣卫也讨不了好吧!”
宝玉是个天真烂漫的,薛蟠也只会玩乐,眼里没有其他。
但柳湘莲、云儿等人却是见惯了风云的,心中一想也是,于是一起看向冯紫英。
冯紫英叹道:“发生这件事之后,得信快的都等着看锦衣卫的笑话呢,哪知道人家林同知就带了二十多人进府,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就将五花大绑的马本初和他的打手给拽出来了,定西伯马朝星还让人将那个姑娘送上马车,亲自送到门口。据说一脸的阴沉,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嚣张!太嚣张了!要我说那个烈女子也是傻子,伯爵府里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不必在他家里强?”
薛蟠饮了一杯酒,大大咧咧的道,说完不等别人说话,又喝了一杯酒,嘿嘿笑道:“其实我老薛和那马本初一样,也是最爱那良家女子,上次在永定门,我瞧上一美貌的小妇人,因她相公就在左近,她只连推带搡又咬又踹,却偏不敢喊上一声,可惜最后还是没上手!”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齐齐变色。
尼玛!
这薛大霸王也太混蛋了,分明是想弓虽人家啊!
不当人子,真真不当人子!
不过宝玉、蒋玉涵、云儿等人,都是见惯了这种事的,尤其是宝玉,他虽然天真烂漫,但是却也听东府的焦大说过“扒灰”之类的事情,也知道两家府邸不干净,却只是装看不见,万事不由心而已。
更何况眼前这位薛蟠薛大爷,可是在金陵为了抢一个丫鬟,不惜打死人的。
欺负一个良家妇人,对他来说实属寻常。
只有柳湘莲长身而起,冷冷的看了薛蟠一眼,说道:“兄弟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冲着众人微微拱手,扬长而去。
“哎!湘莲,他怎么走了!”薛蟠叫道。
他早就厌烦了贾家私塾的两个俊秀小厮“香怜”和“玉爱”,正琢磨着找个更加俊秀的妩媚风流男儿。
可巧今日见了柳湘莲,不由得心生爱慕之心,正想着勾搭到手,却没想到人家忽然甩脸子走了,不觉得有些奇怪!
众人知道柳湘莲爱憎分明,却又担心薛蟠胡闹,只得道:“薛大爷,你还是安心喝酒吧!”
一旁的云儿笑道:“我有梯己新样儿的曲子,薛大爷可是要听?“这才把薛蟠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却说众人喝的大醉,薛蟠高一脚低一脚,由众小厮扶着回到家中,拉着香菱发泄一番,香甜一觉之后,忽然一群锦衣卫番子闯了进来,喝道:“薛蟠,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