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尘回头,“怎么?”
“那个女人居然想割断你的绳子!”
顾昭禾身下已经被磨破了一层皮,所到之处,皆有血渍留下。
但她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眼中的惊恐也消散无虞,只是用力地,用力地朝顾家夫妇那边望。
他们还活着。
她就不能死!
她抬头,和正趴在马车窗边的小恶魔眼神对上,然后快速把头上的喜钗拔了下来,这是顾一堂很久之前就让专人定做的头钗,看似是钗,实则夹了刀片暗藏玄机。
当初顾昭禾还笑他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如今却实打实派上了用场。
横竖都是死,她不再心存侥幸。
但她必须,死在阿爹阿娘身边!
她已经很不孝了,不能更加不孝!
她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浅笑,然后快速把喜钗划到绳子上,砰一声,绳断人留!
帝尘手中一空,眼中有震惊划过。
“不要杀她!”
帝玄邈主动说道,拦住了帝尘预备下一步动作的手。
“她很有趣。”帝尘像看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指指她的大红嫁衣,“她是六乖孙儿那个蠢货的新娘?”
帝琛“……嗯”。
“啧啧。”帝玄邈吧唧吧唧嘴,摸了一块糕点填到嘴里。
他向来不喜欢让嘴巴空着。
想了想,“爹爹,你说她会不会很好吃?”
“胡闹!”他再纵容这个儿子,也不会真的纵容到让他吃人,当下脸色便不好看了。
帝玄邈自知失言,撇撇嘴道,“她身上好臭的,我才不吃。”
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看着顾昭禾的方向。
帝尘心中略惊。
帝玄邈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对除了他之外的人保持这么长时间的兴趣。
马车疾驰,不一会儿就钻进了太上皇府。
而帝玄邈却不下车。
他拉着帝尘,“爹爹,我还想见她。”
“不许!”
都说那女人容貌倾城,手腕了得,今日这事未发生之前,不论男女老少都颇讨人喜欢,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就连帝玄邈都能被她吸引住。
帝尘心生不悦,见他撇嘴又要作势哭,耐心地蹲下身将他抱进了屋。
……
顾昭禾大松一口气。
太上皇父子走远了。
没再回来。
刚刚为难她的人也不见了,除了那根坏了的绳子,还有她身上多出的伤口,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梦境。
“陈伯!”她一鼓作气,心怀侥幸地再次敲上了陈家医馆的大门。
“陈伯!现在没人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救治外伤的药!只需要够我爹娘多撑一段时间的就好。”她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顾家夫妇,心中乱做一团,“求求你了……”
“不知廉耻!”
陈霜举着一盆凉水,开门后对着她的头当头浇下!
“看看你的仪容,不要在我们陈家面前!省的有人把你当成我们陈家女儿不守规矩地披头散发,误了我的好姻缘!”
顾昭禾失望地看着她。
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给她带来羞辱的居然是这个平日里天天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陈家小妹。
但她眼中没有震惊。
人走茶凉,她如今是得罪了六王爷的弃妇,是连财产都要被没收的潦倒女人,这种场景……早就该想到。
只是不该付出那么多感情。
不该对他们,抱有期待。
“你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陈霜被她眼中的失望惹怒,她想到自己以前跟着她做低伏小的日子就生气,“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住嘴!”陈掌柜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瞪了陈霜一眼,“回你的闺房!”
“爹!”
“回去!”
陈霜见他发火,只好称是。
他拿了一条毛巾递给顾昭禾,“别和她一般见识。”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躺在地上的顾氏夫妇,“陈伯不是不想帮,实在是不敢,毕竟那六王爷下了令,全京城的人谁都不能对你们顾家施以援手,他是真的想逼死你们……”
“然后吞并顾家的财产,对吗?”顾昭禾接上,看向陈伯。
陈伯不敢点头,只道,“将你父母收容进药铺我是万万不敢,但我可以按时按点喂他们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至于你……”他看了她一眼,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这个侄女也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顾昭禾微微愣了一下,瞬而惊喜地跪下,“叩谢陈伯愿意出手相救!阿禾和双亲永记您的恩德!”
她看着陈伯,激动道,“您可是还有什么要指点一二?”
“果然聪慧。”他点点头,指着太上皇马车离去的方向,“能从他们父子手中活下来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