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程回的声音。
他不会听错。
无论如何都不会听错。
她大概是因为辛甘爷爷去世才回来的。
贺川稳了稳神,没有再问,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手机那端传来了鸣笛声,似乎车窗被人摇下,贺川没说话,温凉听到了打火机嚓地一声响起,贺川点燃了烟丝,手指夹着,可是并没有送到嘴边。
温凉说"学长,你在开车吗?"
"恩。"他几近不可闻回应了一声。
温凉关心道"开车就别抽烟了,不安全。"
她好心关心提醒贺川,一会儿过去,贺川没有回复。
温凉咬了咬舌头,说"学长,你不说话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抱歉,我不是有意管你,只是提醒一下。"
她示弱,嗓音柔柔的,带着明显的讨好成分在,正常的男人一般都不会跟女人计较这么小的事,而且她是好心,善意的提醒而已。
过了会,贺川才说"没有,在开车。"
听出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正常,温凉才放心。说"我现在回公司,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不了,我出来了,你刚回来就休息一天,不着急回公司。"
"没事,我没什么问题,那学长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
贺川没说话,把烟灰弹出窗外,这才收回思绪,看着前方的路。
温凉很快就忘记机场的这个小插曲了,回来之后,休息了一天,就回公司正常上班。
宋臣也夸她越来越上道能干了,贺川要是没了她这个左膀右臂,只怕可没有这么轻松了。
公司里的同事私底下也有议论老板和她的关系,几乎都认定了她就是未来的准老板娘,只不过这会还没公开而已。
温凉或多或少听说了同事私底下那些议论声,不得不说,她还是很高兴的,只不过只有她和贺川知道,她和贺川其实还不是那层关系,贺川也从未明确表达过那方面的意思。
她还需要努力。
……
五月初,程回参加学校的一个辩论赛,她难得参加一次学校的比赛,还是临时反应特别快的辩论赛,为了这次比赛,她准备了很久,特别认真和用心的。
比赛前的一天她还在查资料做论点,预想对方辩手可能会打的点,不过越是做努力,她其实越紧张。
上场前那刻,手心已经紧张的冒出了汗。
轮到他们这只辩论队伍的时候,程回意外的看到了坐在对面辩论席位的人居然有梁扬。
梁扬是作为他学校的辩论队的辩手出席的,他也意外,今天打的第一把辩论赛,对面的人居然是程回。
赛场上哪里有朋友,观点不同,坐着相反的位置。那就是对手,竞争对手。
程回不想拖队友的后腿,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应付比赛,她不能分心,更加不能在这里输了。
也许是太过紧张了,作为一辩的程回发表观点的时候结巴了,辩论赛场最忌讳这一点,这无形是输了气势,给自己还有自己队友增加了不少压力。
梁扬是三辩,打的她措手不及,也没放水。
结果毫无疑问,程回这次输了,她觉得很挫败,虽然这是一个团队比赛。
底下的观众都是学校的老师还有同学,程回都不敢看底下的师生是什么表情,她转过头去,揉了一把眼睛。
初战失败收场,程回和她的队友都很丧,结束后站在席位上都没人说话,就连结束那会的总结陈词都没人想说,还是程回临时上场,做了一个总结。
好在,还有勇气,不至于死的很难看。
结束后,程回在后台喝水,休息等待的时候。梁扬忽然来了,今天来参加辩论的队伍来自好几所大学的队伍,就在程回的学校进行,梁扬知道是程回念的大学,这才来了。
"怎么样?还好吗?"
程回喝完水,说"还好,恭喜你,你们赢了。"
"刚才在台上我看你快哭的表情,吓死我了,真怕你当场在台上哭出来。"梁扬也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不过刚才程回的表情的确很受伤还有挫败。
她知道自己没经验,输了也正常。
程回说"不至于输了场比赛就哭鼻子,我没那么弱。"
"你是不是第一次参加没经验?你队友没教你吗?"
"什么意思?"
"刚才场上你犯了几个错误,虽然不影响你的辩词,但是会影响评委评分。"
程回是真不知道,她一脸茫然。
梁扬说"要不你跟我学辩论吧,我教你。"
程回不想跟自己过不去,梁扬的确比她厉害,她也想学一下,都已经开了个头,那就做最好。
她就答应了。
辩论赛结束后,她觉得跟梁扬去吃饭也不太好,何况他是跟他的辩论队去吃饭,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去了会尴尬,就不打算去了。
除了平时交流一下辩论的技巧,程回几乎没和梁扬私底下见面,梁扬几次提出想约她吃饭,她找借口都回绝了。
程回单纯只想和他做普通朋友,没有想往其他方面发展,所以吃饭约会什么的,她都不想参加。
梁扬后来追的紧,几次三番来学校找她一起吃饭,他直接上门来了,程回不好拒绝,就去了。
梁扬还有送她礼物,非常关心她,渐渐地到后来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喜欢她,想和她发展试试。
之前他要是哪里做的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他道歉了,还说了很多让她动容的话。
自打离了贺川,她的桃花似乎旺盛了起来。
这看起来是好事,但是她心里不安,徘徊,摇摆不定的。
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其实经过这么段时间接触,梁扬也很优秀,长得也不算差劲,个子高,和她又都是墉城人,知道她被上一段感情伤透了心,也不在意。非常关心她,按理说,他的确不差,可以交往试试。
梁扬等程回的答复也有几天时间,他坐立难安,又不能逼程回逼的太紧,毕竟这种有钱人家的女儿娇贵得很,不愁物质,那只能从感情上渗透攻破。
她的感情受过伤,那就好办了。
程回最近情况稳定,没什么问题,也就减少了找叶医生的次数。
最后,程回还是答应了梁扬试一试,她想给自己一次机会,既然贺川已经放弃她了,她也没必要守着他。
人都是会变的。
她也是。
梁扬和她交往一段时间后,尝试找她借钱,她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就给了一两次,一开始那一两次,梁扬都有还她,之后就没再借过。
程究得知程回重新投入了一段感情也有过担心,他找程回谈了谈,得知程回意志坚定,是真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后这才稍微放了心,就任由她去了。
程回和梁扬周末会见面一起吃饭,什么节日,梁扬都有送礼物,而且持续不断,甚至提出了他毕业后想搬来和她一起住。
程回迟疑,因为梁扬大四马上就毕业了。
程回非常委婉,拒绝了梁扬的提议。
梁扬当时有点不高兴,甚至黑了脸,非常严肃,说"程回,我也不想逼你,强迫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是真心想和你好下去,不是开玩笑的,而且你现在非常需要照顾,我想我可以照顾好你。"
"而且我有打算继续进修念书,不找工作的话没有经济来源,这样的话我压力有点大。"
"你迟早也要搬出来住,不可能一直住在学校宿舍,那既然这样,不然我们俩合租,还能平摊一些日常开销的费用,这样想下来,还是挺不错的。而且程回,你也要长大,总要独立生活。"
"这样对我们俩也能培养感情,我知道你受过伤,心底深处其实一直惦记上一段感情,虽然你不说,可我能感觉到,程回,现在你是我女朋友,我希望你能彻底放下过去,从这段受伤的感情走出来。"
他说的有道理,程回心里有些动摇,可是她不敢答应,她心里头没彻底放下贺川,要是有这么容易。她也不会得心理方面的疾病,也不会和程夫人闹那么僵,当然了,心里还有贺川,她却答应了做梁扬的女朋友,这本身对梁扬也是不公平的。
她清楚,又不由自主。
这样显得她在感情这方面不忠贞,对梁扬不公平,于是她心里多少对梁扬有了内疚之情。
梁扬说的没错,她要彻底走出来,就得彻底接纳别的男人先,这样,才能忘记。
她说"那好。那就按照你说的这样做。"
梁扬高兴搂着她转了个圈"好回回,你真乖。"
程回勉强笑笑,其实笑不太出来。
……
贺川名声渐盛,有钱有颜,吸引了不少圈内名媛的关注,当然了,也随着他名声越来越大,对他主动的女人不在少数,不过他一个都没看上,一直都没有传出有女朋友的消息。
越是这样越是吸引人。
贺川事业蒸蒸日上,有对比之后,贺承则落魄的不行,投资的电影出了诸多丑闻。他把钱都投资出来了,结果亏了,血本无归。
接二连三的失败,已经消耗掉了贺承不少的积蓄,甚至到了变卖起了贺夫人的首饰的地步。
贺夫人这么多年的积蓄马上见了空,她不能坐视不管,壮着胆子回了一趟贺家,在门口叫嚷着要见贺炜。
贺家的保姆是新来的,不认她这个落魄的贺夫人,非常不客气拒绝开门。
气的贺夫人跳脚,直嚷嚷"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居然敢拦着我,马上开门,不然我让人辞退你们,没长眼的东西。"
保姆也不惧怕,冷笑道"就是知道您是谁,所以才不能开门让您进去,不好意思啊太太,我也只是听老板的吩咐,不能给闲杂人等开门进屋,到时候要是让您进去了,有什么损失,那得我们承担,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非常抱歉的太太,要不您想办法联系一下贺总,问下贺总,如果贺总开了金口,肯让您进去,那我们也不会拦着您。"
贺夫人"你什么意思,我进自己家还要等贺川同意?现在你马上联系贺川,告诉他我在这里等着他。"
保姆笑笑"太太,那您等会,我现在联系一下贺总。"
那扇铁门里面锁住了,贺夫人也没钥匙,打不开,连门口都进不去。
等了一天,那保姆没有再出来过,说好的联系贺川也没了下文,贺夫人就给贺川打电话。但是打不通,号码已经显示空号了,贺川换了手机号码,她没办法联系上贺川。
贺夫人又嚷嚷起来。
保姆本想晾着她不管,谁知道她又吵吵起来了,这也不是办法,保姆就联系了温凉,温凉算是半个女主人了,这几乎是贺家人都默认的事实了。
温凉听说过贺夫人的所作所为,听保姆这么一说,噗嗤笑出声,说"她也有脸来,既然要闹。那就由着她闹,你不要管她,叫小区保安把她赶走。"
保姆说"只怕是赶不走,这位太太很难缠。"
"那我回去一趟,反正这会也没什么事,顺便回去看看贺叔叔,你等我过来吧。"
"是,温小姐。"
这会贺川不在公司,温凉跟助理说了一声,便赶去了贺家。
大老远就看到贺夫人站在贺家大门口插着腰骂街。
这种事情也就贺夫人能做出来了。
温凉第一次见到,吃了一惊。
贺夫人听到车声,以为是贺川过来了,收敛了神色,就等贺川下车了。
结果下车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踩着一双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脸上戴着副墨镜,看不清表情。
贺夫人皱眉,正要说话,听到那女人说"您就是贺夫人吗?您好,我叫温凉。"
贺夫人不屑哼了一声"温凉?贺川呢?贺川在车里?"
"贺川不在,他出差了。"
"那你来干什么?"
"因为保姆跟我说,您来贺家大吵大闹的,这样会影响到贺叔叔休息,贺太太,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你算什么,就连你也配和我说话?"
温凉不怒反笑。柔柔的"贺太太,话不能这样说,现在您连贺家门口都进不去,您觉得您现在的身份还很高贵吗?"
"你怎么说话的?贺川呢?"
"贺太太,这种小事其实不用麻烦贺川了,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如果您看不上我,可以不说,那也不会有人处理您这件事,您可以考虑一下。"
敢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看来这女人和贺川关系不浅,贺夫人稍微冷静了下,笑了笑"怎么。贺川换女人了?之前不久不是和程家那个小女儿难舍难分吗?这会换了一个?"
"贺太太什么意思呢?"
"废话不多说,让里面的人开门,我要进去看望我的丈夫。"
保姆这会站在门口开了门,不过她是给温凉开的门,并不是贺夫人。
贺夫人以为是给自己开的,撞开了保姆,直接走了进去。
温凉也没拦着,抬腿跟了进去。
保姆见温凉没拦着,也就没有说话。
贺夫人踏进贺家巡视了一圈,说"我丈夫呢?你们把我丈夫藏在哪里?"
温凉跟了进来,环抱起了双臂"贺夫人,贺叔叔这会不方便见您,还是那句话,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您处理。"
"你有什么资格掺和我们贺家的事?你是嫁进了贺家?我告诉你,贺家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别瞎掺和,这里没你掺和的资格!"
温凉被羞辱了一番也没有不高兴,反而看笑话一样看贺夫人,"您可以随便说我没关系,不过现在贺川不在,我就算挨您骂,也不能让您在贺家乱来。"
"贱人!"贺夫人见温凉也是难缠的紧,一下子来了火气,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温凉没躲,硬生生挨下这一把在。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一个狰狞的巴掌印印在她脸上,她疼的皱了下眉,说"贺太太,动手打人并不占理,我现在完全可以报警,还可以让媒体过来拍照采访您,看看到底是谁丢脸。"
"伶牙俐齿,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臭婊子,你以为你能嫁进贺家?别做梦了。"贺夫人冷冷笑,故意用言语羞辱她,"你就得意吧,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我还会来的。"
贺夫人撂完狠话就走了。
保姆连忙上前关心道"温小姐,您的脸没事吧?我去拿冰块给您敷一下。"
"不要紧,贺叔呢?"
"老贺先生中午吃完药就休息了。"
"贺叔不知道刚才的闹剧吧?"
"不知道,贺太太一来我就给您打了电话。"
"那就行,这事不要惊动贺叔,下次贺太太再来,直接喊保安赶她走就行了,她要是不走,就给媒体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拍,看看到底是谁丢脸。"
"好的温小姐。"
温凉挨了这一巴掌的事情,贺川从保姆那听说了,也就第二天下午得知的。
那巴掌印过了一晚上还是很明显,即便做了处理,温凉怕被贺川回来后看到,也怕被公司同事说闲话,就请假在家休息了。
贺川一通电话打过来,她刚睡醒,声音都是哑的。
"学长,怎么了?"
"下楼开门,我在你家楼下。"
温凉怔了下"你怎么来我这了?"
"下来开门。"他重复道。
温凉匆忙道"等我一下,马上。"她站在镜子前看了下自己穿的衣服,抿了下唇,不打算换了,还将衣领解开了一个扣子,半遮半漏的,恰到好处,脸颊的红印还没淡下去,看起来还挺怖人的,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开了门,贺川看到她身上的睡衣,眸子一暗,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说"她打了你?"
"什么?"
"怎么不跟我说?"贺川问。
温凉笑笑"学长,你说我的脸吗?"
贺川说"下次她要是过来撒泼,叫保安把她赶走就行,不用自己上。"
温凉说"学长,你进来说话吧。"
贺川顿了几秒,也就几秒,看到她脸上的伤,本不想进屋,临时改变主意,走了进去。
他手上提了一些药膏,刚从药房买的,他以为她伤的重,又请假了,所以过来看看,这样放心一点。
温凉弯腰倒茶,那处风光无限,她没注意似的。
"其实我没什么事,学长你不用特地跑这一趟。不过这脸上的巴掌印太明显了,我怕去了公司被同事看到说不太好听的话,就请了一天假。"
其实贺川过来,她心里挺高兴。
贺川"你没事就行,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没有让你白挨打的道理。"
"学长……"
贺川也就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你好好休息,再给你放一天假,伤好了再回公司上班。"
他起身,抬腿就要走。
温凉难掩失落的情绪,连忙跟了上去,喊了一声"学长。"
下一秒,她已经从他身后抱住他。手指有些颤抖,她闭了闭眼,鼻息间是男人身上独特的味道,让她安心又着迷。
"学长,能不能再陪我会……"她小心翼翼地,心脏扑腾乱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抱住他,还说出这番话。
好一会儿,贺川没有动作,温凉觉得他在犹豫,她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尤其是昨天贺天天说的那番话。
她其实很想抱他想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
这会要是被拒绝。其实很丢脸。
温凉豁出去了,赌一次。
"学长,就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声音软软弱弱的,带着勾人的劲。
贺川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他没有直接拒绝,也就是默认了她的行为,也默认了他可以留下来陪她一会儿。
温凉心里难掩喜悦之情。
他不拒绝,就代表有那方面的意思。
也许他没有那么讨厌她,应该对她有一点点意思。
"温凉。"贺川嗓音沉沉,喊她名字。
温凉头埋的更低了,低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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