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散了下人,顾南乔领着东方朔月与木澜远行至顾家老家主顾溪寒的“草堂”。
顾南乔在院门外驻足,小声吩咐了守门的小厮几句,便点头示意两位家主随他一同进入院内。这里是南溪地水星宫边上的一座独门院落,隐藏在一大片密密层层的杏树之间,他们来的当下已到深秋,虽没有见到满眼杏花的壮丽景象,但这满眼金黄倒也是另一番意境。院子不大,一进院门便能看到整齐有致的三间碧色瓦房,门廊低矮,其上攀附着大片枯败的藤蔓,除此之外院中再见不到多余的物件,看似简陋杂乱,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三个来到主屋门口站定,顾南乔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轻声唤道,“父亲,我来了。”
只听得里面传出一个老者粗重的声音,“嗯。”
顾南乔等了片刻,见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也不敢起身,继续低头说道,“澜远来了,还有落月城的东方庄主,前日他们来访,孩儿已经招待过了,今日特意带来给父亲问安。”
“什么?你说谁来啦?”声音的主人显然比刚才多了几分兴奋,提高了嗓音再次确认。
“是澜远和……”
不等顾南乔的话说完,一个鹤发白须的老者已经从半开的门缝里探身了头,一脸顽皮地笑着看向院中的三人,眯起的眼睛快速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木澜远的脸上,样子还真有些许可爱,“嘿嘿,女婿!果然是你!快快进来,陪我下棋啊。”
木澜远被这阵势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转头看看顾南乔,此时的顾南乔也是一脸的无奈,摇摇头小声说着,“父亲年纪大了,如今的个性真有点像个老顽童了,不过他大多时候还是清醒的,你无需惊慌,应着便是。”
“哦,好。”木澜远长长舒了一口气,也堆起笑脸迎上去行了个礼,“岳丈大人许久不见,小婿给您赔礼了。”
“哎哎,快起来,赔什么礼,先赢了我再说。”顾溪寒说着话拉起木澜远就进了房内。
“子贤,这……”
“朔月兄莫见怪,里面请。”
“好,那就叨扰了。”
东方朔月跟随顾南乔进到顾溪寒房中时,木澜远早已被顾溪寒拉到一旁盘腿坐在放置着棋盘的矮几旁,顾溪寒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拉开架势就要与木澜远比拼,“澜远你快坐好,这副残局我已经琢磨了三日了,想得头疼,你来看看。”
“是,您先喝口茶,容我慢慢看。”
“好好好,子贤拿茶来。”
于是,顾南乔与东方朔月就理所当然坐在矮几的另一边,干起了端茶添水的活儿,木澜远很快陷入沉思,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凝视了好久,老人家也在专注地看着,他二人便不敢插话,四个人彼此缄默地在房中对坐半晌。
“这里,您看合适吗?”木澜远抬手拿起了一枚黑子毫不犹豫地落在靠近中心的位置,然后顺利吃掉了它周边的一排白子,棋面瞬间干净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其余三人都像看到了黎明的第一缕白光一般睁大了眼睛,顾溪寒嘴里发生一声惊叹,双手用力拍打着双膝,发出阵阵声响,“啊!原来阵眼在此处,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您是太过专注了才会深陷其中,许是我学艺不精,想法不够高深反而就解开了。”
“你不必过谦,厉害就是厉害。”
“父亲,既然这残局已解,我们还有要事与您说。”
顾溪寒摆摆手,起身说了句,“不急”,便低着头摇晃着老迈的双腿走向书案边,顾南乔只能默默跟在身后,陪着父亲把方才的解法一笔一划记录在了书册上,然后又搀扶着父亲坐回了矮几旁。
“子贤呐,你方才要说什么?”
“父亲,还是先听听澜远与朔月兄的吧。”
“哦?小谦也来了?”
东方朔月突然听到老家主唤起他的乳名,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了,他忙看看顾南乔,对方不说话只是冲他眨了一下眼,他也明白了,老家主这是恢复正常了,便速速回话道,“顾世伯,是我来啦。”
顾溪寒清了清嗓子,半眯起眼睛看着他,“咳咳。你们这些个小子,当上家主还是有模有样,连我这个老家伙都忘记了。”
“十几岁初初练剑的时候小谦多是受了世伯的指点方能开窍,长大后更是一时都不敢忘记世伯,如今我还常常与犬子说起世伯教授与我的内功口诀,真是受益匪浅呐。”
“行了,你也不必紧张,我与你们说笑的,是我老了,太多事情记不清了,这不怪你们,联盟里的事务澜远也拿捏的极稳,我才得以有这个空闲在这林子里玩乐。”
“岳丈,我们此番前来是有事想求证。”
“何事?”
“您可曾听说一个叫作“鹤云堂”的神秘组织?”
“呼!该来的还是来了。”顾溪寒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一些,脸色也跟着沉下来,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似的。
“父亲,您这是听过?”
顾溪寒不回答,只是一股脑抛出几个问题,“他们出现了吗?在哪里?可有犯什么事?”
“先前芙蓉出阁途经秋鸣镇红树林时,曾遇到一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袭击,后来我与朔月兄都差人混进离城暗中探查消息,结果所有线索指向这个鹤云堂之后就断了,我们都不曾听过这个地方,所以才想到来问问您。”
“什么?竟有此事?我的芙蓉丫头没有被伤着吧?”
“世伯不必担忧,当日有萧然与犬子在,索性没有出大事,况且芙蓉深得澜远的亲传,炼香的功夫深不可测,一般的歹徒且近不得身。”
“哦,这就好。”
“听萧然回来报告说,那批黑衣人都是有人训练出来的死侍,个个都是不要命的,只奉命行事,被擒住之后便后服毒自尽。”
“那就是了,最初我与你们父亲见识到的鹤云堂只是个小帮派,他们的门主是从西域来的外邦人,会一些邪术妖法,据说是家乡发了水,全村的人都死了,她只身一人沿路乞讨来了这里,后来也不知是用了何等妖术在桑叶谷招揽了一些不学无术之人,从此便在此处落了脚。”
“西域人,那后来呢?”
“后来,是嫁人了吧。”
“是个女子?”
顾溪寒眼光泛泪,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是啊,还是个美丽的女子,当年不知迷惑了多少世家公子,那代价实在惨痛啊。”
“是发生了什么吗?”
“老了,记不清了。”
“岳丈!您再想想。”
“啊!困了,子贤啊,你们出去的时候给我把门拴上,我要好好睡一觉。”三人刚要追问下去时,顾溪寒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满脸倦容地下了逐客令。
三人面面相觑地退出了顾溪寒的林中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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